第8章　我们都会面临失业吗

还会有制造业岗位吗

关键性的问题不是“自动化将达到什么程度”，而是在一个给定的时间，我们将设想什么不能被自动化。即使有新的需求，要人们执行新的任务协助我们所设想的自动化，我们可能运用反人类的价值观，认为新的角色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工作。或许，人们有望以分享代替。所以，真正的问题是：“如果我们以错误的方式看待自动化，将会有多少工作因为自动化而消失？”

技术时刻最为奇怪和悲剧的一个方面就是，重要的信息工具（如我们的手机和平板电脑）都是在大型工厂，特别是在中国南方的工厂里由高强度作业的工人制造出来的。看一下机器人和自动制造的最新进展，我们或许想知道何时这种新的潜在的勒德分子（反对技术进步者）的劳动会突然过时。

如此看来，即使能够研制出全自动化的技术，我猜也会有相应政策减缓它的进程。很难想象中国会决定置大多数人口于失业的泥沼中。在我看来，中国在很大程度上还是一个中央计划型社会。很难想象中国的邻国会加速自动化，老龄化的日本会使自己的工厂实现自动化以削弱中国吗？这似乎存在巨大的风险。

但是，其他地区的人会有这种动机，可能是哪个担忧后石油时代未来的人口会大幅减少的富裕的海湾国家，他们可能会将大量资金投入自动化工厂，以便在电子消费品的生产方面削弱中国，甚至可能发生在美国身上，因为它需要保护的制造岗位越来越少了。

制造业的自动化会是怎样的呢？我想到的第一个词是“暂时性”。原因是制造业自动化自然地会让其更接近“以软件为中介”的技术。当一种技术变得以软件为中介时，软件的结构就变得比该技术的其他特性更能决定在运用该软件时谁会赢得金钱和权力。

想知道原因的话就想想自动化制造将如何发展。全自动铣床和相似加工零件的设备已经无处不在，比如模具的模板，装配部件的机械手臂虽不常见，但会在一些特定应用程序中出现，比如汽车和电视机之类的大型制品的零部件装配。但一些细节性的工作，如安装平板电脑的触摸屏，仍然需要手工完成，然而这也会很快发生改变。起初从事制造的机器人的造价会非常高，也会产生很多操作机器人的高薪职位，但最终价格都会回落，操作它们的数据也会在那时成为众包，制造业的发展模式将变得和音乐产业相同。

目前，学术领域和业余爱好者的狂热来自3D打印。3D打印机看起来有点儿像一台微波炉。透过玻璃门，你可以看到软件控制下缓慢移动的机器喷嘴将各种材料以累加的方式堆叠在一起，奇迹般地制成产品。你可以从网上像下载电影文件一样下载设计文件，发送到你的3D打印机，然后稍等一会儿，在你面前就呈现出一个从远处下载的实实在在的物体。尚在实验中的打印作品包括电子元件。芯片本来只是一种类似打印的堆叠形式，平板显示器也是一样，所以在不远的将来或许能够打印出手机和平板电脑。

3D打印究竟会发展得多好或多快还不得而知，技术上的小缺陷和麻烦是不可预知的，还会使技术变革因为不确定因素延迟几十年的时间。但似乎3D打印能自成一套完整的系统，在21世纪成为相当完整的技术。

但是，请注意，一旦3D打印机能在工厂使用，它也可能被放置于使用其产品的地方。

能够当场制作产品将减少人类相当大一部分的碳排放量——商品的运输。我们将能在家中或小区的打印店将产品打印出来，而不是用大批的集装箱将小玩意从中国运到美国的港口。

真正需要运送的将是一种黏稠的液体，这是从打印机喷嘴喷出的材料，在写作本书时，已经有约100种供3D打印机使用的液体了，比如有一种特制液体能够硬化成用于汽车内饰的坚硬塑料。

断定未来会使用何种液体材料还为时过早，我们也不清楚到底需要多少种不同的液体材料。或许能研发出单独的一种超级液体以广泛应用于各个方面。可能一种含石墨烯的悬液能够制成纳米碳管数字电路、电池层和强韧的碳纤维外壳。

会有管道将液体输送到家中吗？或是用卡车运输液体，沿路给各家的打印机补充材料？由亚马逊出售补充液套装并快递到家中？或是由小型飞机降落在你的屋顶上把液体充满你家的打印机？我们难以知晓。无论如何，我们将需要一种新型的基础设施为打印机补充液体材料。估计液体材料将与家用照片打印机的墨水价格相当。^[1]

转变成循环利用还会产生真正神奇的效果，现在，我们扔掉的东西上没有附上信息以描述分解它们形成回收的最佳方式，这是一种严重的低效。

我们依赖人力粗略地处理废弃物以便回收利用，但这只限于我们在餐馆将废物投进正确的垃圾桶，以及有穷人捡拾垃圾的情况下才会实现。

一旦开始普遍使用3D打印机生产物品，回收的性质就发生了根本转变。打印出来的产品将在云中得到记录，将会由分解器处理不再需要的物品，如多年前的平板电脑。通过参考通常是从网上获得的原始打印说明书，能把物品准确还原成制造它的液体材料。带有专用溶剂和切割刀具的小喷嘴将把一种液体材料的条束与另一种分开，这一过程不是完美的，因为物品曾经受到的热力学作用不能撤销，但这比我们现在做的要高效得多。

在海运退出历史舞台、回收精确度显著提高的影响下，3D打印将创造出无与伦比的便捷和乐趣，同时，会大幅降低人类的碳排放量和对不可再生能源的依赖。当然，所有这些也伴随着一些我们不可预知的问题。

假如益处渐渐显露出来，反对这种进步潮流自然是愚蠢的。开明的人怎么会抵触碳排放量降低？保守派怎么会不喜欢这种高效？技术专家当然会大受欢迎。

然而，这一转变将会引发工人失业的大潮，中国会变得不那么安定，就像音乐从唱片转变到共享文件一样，将很快发生从制造到文件分享的转变。

当我解释这一前景时，我常得到这种回应：“但是，还得有人制造3D打印机呀。”不知为何我们很难接受打印机本身就是打印出来的世界。

我们不会在沃尔玛购买一台3D打印机，你的邻居能为你打印一台3D打印机，然后它会像病毒一样扩散开来，沃尔玛可能很快就会破产。

全球性和个人所得的益处很快将显现出来，但同时会有大量假设的事物过时，我重申一遍，我说的是“假设的”过时，因为所有用以描述物体的文件档案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在一个高效的3D打印和回收的世界，我们可能体验到比我们现在可以想象的快得多的物质文化转变。吉他手能为每场演出打印一把全新的吉他，假行家很可能会谴责大多数粗制滥造的设计都是愚蠢且没有意义的，就像当今的批评家针对社交网络动力学所说的一样。但是，如果某一天人们对找到最新的愚蠢酷吉他感兴趣，它的设计师便有利可图。

最根本的转变可能与时尚和服装有关，家用设备能够根据网上的设计文件打印出服装，设备能扫描你身体的3D尺寸，就像微软的Kinect输入设备^[2]现在做到的一样。你能在外套制造出来之前就看到你穿上它的效果。每个人都将穿着合体的衣服，因为每件衣服都是量身定制的。

忘掉洗衣这项家务吧，在一天结束时你将把脏衣服丢进设备循环利用，再也不会把同一件衣服穿上两遍了。（尽管到时候肯定会出现一种崇尚复古和手工制作服装的反潮流，就像音乐网络化后黑胶唱片重新风靡起来一样。）今天，“酷猎人”在贫穷的街区试图发现流行趋势，而在未来，这些街区的孩子们能通过他们在服装领域的创意获得财富。

使驾驶自动化

人类是糟糕的驾驶员，车祸丧生者的数量之大使车祸成为比战争和恐怖主义更致命的问题，它是死亡和伤痛最主要的源头。

一群谷歌和斯坦福大学的研究人员已经提出一个著名的论证：汽车自动驾驶是十分有效的。（不仅他们这样认为，世界各地都有相似的研究进展。）研发自动驾驶汽车的动机之强大是毋庸置疑的。目前的实验结果显示机器人在驾驶上不太可能比人类更糟糕。我母亲就死于车祸，还有什么比这更深刻地说明这一点呢？

但是，还有更多方面可以说明这一点。信号灯会渐渐消失。车辆能够清楚地知道何时不会有另一辆车驶来，并且没有行人经过，所以在无须停车的情况下它们能够一直不停地行驶。这会使能源效率大幅提高。因为车辆无须频繁地停车、启动，城区的驾驶将会和在高速公路上一样有效率。

如果汽车能够与其他车辆协调起来，交通拥堵或许将不复存在。比起人们争先恐后地在公路上挤作一团，后面车辆大排长队，汽车能够预测到并排的车辆并利索地躲闪，充分利用公路假设的带宽。

但是也会出现一些问题，就像3D打印一样，我们不能确信它们的发展方向。其中一个问题可能是当出现一团糟的情况时就将是很严重的。如果整条公路上的汽车因为拥堵相撞，那就不仅是涉及少数人的事故，而是会达到与空难类似的规模。

自动驾驶也会引起因失去驾驶自由而产生的有关存在和情绪的问题。

也许，我们不会接受完全自动驾驶的汽车，即使它的安全系数是有保障的，一个起媒介作用的方案仍能使人们参与汽车的方向控制，但是处于次要的地位。在周围没有汽车的情况下你也许能够自己驾驶，不会撞上任何人。然而，当你行至十字路口，车辆从四面八方驶来，交通堵塞，或即将发生碰撞的情况下，自动系统处于潜伏状态，随时准备接管驾驶任务。

自动驾驶的车辆会产生怎样的经济冲击？这种冲击将是灾难性的。

全球大部分中产阶级都乘坐自动驾驶的车辆上下班，许多出租车司机和卡车司机首次进入中产阶级行列。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商业司机的世界。对于新移居纽约等大城市的人来说，一种传统的营生将不复存在，因为有大量的移民在纽约开出租车。我尝试着想象当有人告诉那些卡车司机将不再需要他们开车时的场景。

多年来，出租车司机和卡车司机都已经建立起保护措施和法律上的重要性，他们能够延迟这一变化，但不会很久。一旦自动化的汽车被人们熟知，每当一个无辜的人在涉及出租车或卡车的车祸中丧生就会引发公众的愤慨，认为毁灭生命和爱的人为误差仍被允许是不可容忍的。暂时会有一种折中的处理办法，就是让出租车司机和卡车司机被动地坐在那里，而不实际进行驾驶操作，但是年轻人并不期望这种状态持久存在，也不会追求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在下一代，驾驶汽车的工作将不复存在。

你不能制造出100%自动化的汽车。人还会指挥高速汽车的方向、驾驶路径，还会需要故障保护，还会有人承担责任，如果不是车中的乘客，那至少是在网络上实施控制的人员。

这种为人保留下来的角色将使中产阶级受益，还是只让“海妖服务器”获益？你可以想象，约10年后，当你想去机场，一辆机器人出租车会出现，然而选定的路线可能很奇怪。可能出租车一路上都在广告牌前徘徊，或是如果你要在途中买点儿东西，它就强迫你去某家特定的便利商店或陷入其他“海妖服务器”驱动的汽车设置的骗局。

即便那种情况离我们还很遥远，我们仍可猜到的是自动驾驶的汽车对街道、行人和任何会影响到行驶的事物都将依赖于云数据。在每次驾驶过程中那种信息将会不断更新。驾驶者会因为帮助生成这种信息而得到除免费之外的其他补偿吗？在人本主义信息经济里，其他补偿只会被视作做假账的行为。

推倒山上的城市

已经被“海妖服务器”剥夺了保护和经济尊严的中产阶级有时被称为“创意阶层”，他们包括音乐家、记者和摄影师。也有数量更庞大的一批人支持该创意阶层，像工作室音乐家和编辑，他们都拥有“好工作”（指的是安全和收益）。那些成长于网络时代的人可能很难理解失去的机遇。

我们认为创意阶层的悲惨命运可以接受是因为有我们熟悉的原因。在我之前的书里，我提到过这种争论。尽管这是一个重要的辩论，但更紧迫的问题是：决定创意阶层职业衰落是反常的呢，还是对21世纪后期更广泛的中产阶级岗位将经历的变革的一种预警？

有一种局面已经呈现，那就是拥有与网络研究相关学术职位的人更倾向于接受，甚至庆幸创意阶层的衰落。这让我感到讽刺，或者说由否定引发的担忧。

在短短几年间，高等教育可能免费化并且消失。在新式的由网络财富组成的世界，高昂的学费已经成为中产阶级的另一个毁灭因素。

为什么在网络时代我们还要为高等教育费心呢？我们有维基百科和大量的工具，你完全能够自己学习而不用给大学交一分钱，所需要的只是自制力而已。交学费只不过提供了有组织的管控，并且获得父母额外几年的经济支持供你花天酒地罢了，当然，还有学位证书。你也可以结识精英朋友。进入顶尖大学会给你带来声望，无论你有没有顺利毕业。

所有这些益处都是可能的，甚至还有其他成本更低的获得方式。这一事实正变得日益明显。知识已不再囚禁于地牢。只要有网络连接，任何人都可以获得宇宙内大量的信息。毫无疑问，一些社会强制性网站或是幻想游戏将火爆起来，用以帮助督导自我教育。至于学位，那张纸质文凭，网络数据将在很短的时间内完全淘汰这种过时的学位证明。若能给未来的雇主一份精心制作的详细档案，何必去弄一张平均分数表呢？

至于父母的经济援助，事实上，在一个普遍自由化下载的经济中，越来越多的学生毕业后仍不得不跟父母住在一起。既然同样的钱可以让他们在别处居住更长的时间，何必要花费那么多钱让孩子在学校待四年呢？

至于喝酒，唉，网络还没能让人们免费喝酒，但以后还是有可能的。不在高校上学的话喝酒不是更容易吗？

硅谷对大学是爱恨交加的：它意味着在麻省理工学院之类的地方拿到博士学位。我们热爱那些地方，那里有传奇的教授，我们抢着聘用那里的毕业生。

但是，也要考虑到那些反传统的人才，他们会避开传统的学位证明模式，毫不含糊地通过其他方面展示自己的实力。那些经营顶级公司的人的名单是很有震慑力的：比尔·盖茨、史蒂夫·乔布斯、斯蒂夫·沃兹尼亚克和马克·扎克伯格，这才刚开始。以Facebook和贝宝出名的皮特·泰尔开设了一个基金，用以资助尖子生退学，因为建立高科技创业公司越早越好。

我从未获得过真正的学位，这是我的错（尽管我得到过荣誉学位），贫困是原因之一，同样，我认为辛辛苦苦地走别人的老路获得抽象的批准似乎太过时、太无关紧要了。

我必须承认我完全依赖于我所忽视的教育机构，尽管我不是学生，他们给我介绍了很有启发性的人物和导师。如果没有麻省理工学院和加州理工学院，我想马文·明斯基教授（Marvin Minsky）和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理查德·费曼（Richard Feynman）在那时很可能就会埋没于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或贝尔实验室的深处，那些地方可不会慷慨到让一个没有官方许可的怪孩子在门口徘徊。

每个身处高科技世界的人都会深深感激这个世界，但我们还是会鲁莽地想要推倒支撑它的堡垒，就像我们对音乐行业、新闻业和摄影业所做的那样。这一次的结果会有所不同吗？

把山上的城市因素包括进去

可汗学院可能是当前最有名的给任何有网络连接的人提供免费网络教育的机构了，它拥有各门学科的教学视频，并且播放次数高达数亿次。

斯坦福大学教授、谷歌研究员巴斯蒂安·特龙(Sebastian Thrun)受可汗学院的启发，把他为研究生开设的一门人工智能网络课程拿出来与大家分享，已有数万人从那里毕业。这些事例作为通过网络提高世界各地教育水平的途径受到人们的广泛欢迎。

它可能带来相当大的益处，而我对这种新做法实施的方式还是心存疑虑。在之前出版的书里，我也对维基百科产生过相似的不安，然而，关于单一文化，或者是将所有学科当作技术学科却并不在本书的涵盖范围内。

我在这里要提出的问题是：这种网络的努力是否会制造出“海妖服务器”？即使不以盈利为目的，最终也可能逐渐损害学术的财政和安全。这是一个不怎么令人舒服的话题，当然，我欣赏这种做法，让人们获得本不能获取的大量教育材料。这也是我的努力方向。

但是，那并不能抵消我所担心的体系问题，它是一个随之而来不可抵消的问题。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说制作这些伟大的课程并把它们传到网上有什么问题，而是说我们所做的事情其整体格局是不可持续的，或者用更有建设性的话来说，是我们做得还不够。

可能发生的状况是：比斯坦福大学差一些的大学学生会收看斯坦福大学的教学视频，然后渐渐提出疑问：何必要付钱进当地的二流大学呢？如果全球化的星级制度在网络上形成，那么地方性大学的唯一优势就只能是它们是现场互动式教学了。

网络上的专家事实上也能实现现场互动。也许教授能通过廉价的Skype网络电话授课。至于真人么，人工智能能够模拟出教师，想象一下Siri（苹果手机上的语音控制功能），当然，那可能会是那位课堂上面容经过笨拙修饰、神情恍惚的研究生助教的头部特写。

为什么我们还要向大学交学费？既然所有养老金、健康计划、保险、高昂的花销都在使这个背负着学生债务的国家不堪重负，为什么要拿出钱来使那些中产的特权阶级获益呢？

抽象化的教育是不够的

我还记得埃及解放广场上推翻独裁者之后那一张张年轻而鲜活的面孔。这是一个进取、年轻、有着悟性和高科技技术的新一代。他们的就业前景将是怎样的？难道这样一批年轻人不应该是10年后埃及高校的教授吗？网络将使获得这样的工作变得困难还是容易呢？

当人们与高端网络服务器互动时，这会是我们经常看到的模式：你会捡到很多便宜，就像极易获得的住房贷款、超级便宜的零售商品或是免费的在线工具或音乐，但长期来看，你也面临着缩减的工作岗位。这样，你即便得到了免费教育，长远考虑的话，你能获得的学术性工作必将减少。

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让人们拥有更多受教育的机会，并促进教育职业价值的实现。(www.daowen.com)

现在，中产阶级的壁垒崩溃、经济萎缩，突然间，契约变得不再不可侵犯。这就是工会会员和专利持有人意识到的，那么随着数字网络时代的推进，会给学术界带来什么影响？或许，他们将像他们的前人那样，死守着老旧的壁垒，牢牢抓住那些已有几百年历史的毕业典礼盛会、雇佣合同、教职任期进程，但所有这些都将受到冲击和破坏。

问题不在于学校建筑和土地价格，因为总是有办法筹集几百万美元修建楼房。现在，研究生的工资如此之低，有些人甚至要欠下得还大半辈子的学生贷款才能勉强完成学业。积累是一种财富，财富将换来更多财富，而研究生却不是这样。

人们怎么付得起学费？社会将不能承担学生共同背负的学费债务风险。财政紧缩会迫使政府缩减对学术领域的财政支持。世界上所有地方都是如此。

在非正规教育逐渐免费时，正规教育普遍变得难以置信的昂贵，这是一种巧合吗？不，不是巧合，这是我们已经创造出的网络信息系统总体情况的另一种部分反映。这两种趋势其实是一种趋势。

倘若我们能自由生活，并得到任何我们想要的东西而不用担心政治一团糟，也不用担心一些政治过程不代表我们的利益就制定出了所谓的“最佳”决议；倘若企业联合能在完全实现免费和自动化的基础上形成，倘若能让我们内心的种种担忧悄然无息地消失，让我们能投身于理想国的怀抱，那该有多好啊！

我想那些顶级技术院校的老师会做得很好，事实上，硅谷不会坐视麻省理工学院衰落，因为那将是十分危险的。顶级技术院校是通过技术赚钱，斯坦福大学有时看起来就像是硅谷的公司。

那州立大学的文科教授呢？有些教师还会坚持下去，但是如果教育受到网络化的诱惑，他们的职业前景堪忧。如果没有任何改观，一二十年后，教育的前景将和唱片的现状相同。在唱片业，通过使用数字网络使前数字系统生效，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将唱片业的经济缩水到原来的1/4。当有听唱片这种旧习惯的人退出历史的舞台，这一比例还将下降到1/10，这并不是因为过时。音乐不会像老旧过时的东西一样消亡，对教育的需求也不会，而是财富将渐渐聚集于“海妖服务器”，因为重新审视一下，就像现实世界所揭示的那样，大部分的真正价值是从实践中得来的，而并非来自书本。

“免费”的诱惑在召唤我们。现在，开始获得免费的教育吧！但别指望在教育界工作。

机器人护理

中产阶级未来职业的亮点之一就是医疗保健。当然，我们将需要数百万的新护士照顾大量年迈的“婴儿潮一代”。照顾者将成为新的庞大的中产群体。如果你想从社会稳定的角度看问题，这也意味着财富将在几代并不一定是亲缘关系的人之间转移。它将成为中产阶级雄心勃勃的车轮重新在美国长驱前行的例子。

在日本，这种前景的破坏因素已经不容小觑。这个国家面临着21世纪世界上最严重的人口负增长情况。到2025年或2030年，日本将经历工作年龄段人口严重短缺以及老龄化异常严重的情形。虽然日本有不受传统人士欢迎的一波又一波的移民，但机器人研究已经迫在眉睫。

因此，有人说机器人到时候将先进到可以照顾老人。从技术层面而言，这似乎是可信的。机器人已经能够处理一些精细的任务，比如某些外科手术的子程序，并且在某些情况下变得比人类更值得信赖，比如汽车驾驶。

机器人护士会在情感上被人们接受吗？日本文化似乎已经预料到这种人口危机，几十年来，日本设计的机器人外形都很可爱。可靠的虚构机器人，像变形金刚和电子宠物，都是民族文化主要的出口商品。随着多次技术变革的推进，很难预言那些不可预知的小问题何时才会得到解决。如此看来，既然这种动机如此强烈，我预料2020年机器人将在日本养老院投入使用，到2025年机器人将得到广泛应用。

若没有机器人，在下个10年将有大量移民涌入美国的护理学校，为照料美国的老龄化人群做准备。孩子们将被从事专业工作的父母带大，他们也将成为专业人士，因此，新一代大学生和新一代中产阶级就会形成，继续传承下去，这样，美国模式就得以延续。

但是，那些进口的机器人将更具吸引力。如果你到过养老院之类的老年人护理机构，就会发现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首先，即使最专业和细心的护理员也不能足够快地帮助每一个人，对每个身感不适的老人做到24小时及时护理是难以想象的。

其次，如果要做得好，老年人护理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困难的工作。最好的机构都难以保证每个护理员都把工作尽可能做到最好。老年人很容易受到伤害，就像孩子一样。而且，养老院里偷窃和虐待并不少见。

老人护理的经济学和其他任何部门一样，反映了中产阶级壁垒的毁坏和“海妖服务器”的崛起。雇用无偿的护理员有相当大的内驱力，因为在一个由“海妖服务器”运营保险业的时代，为他人支付医疗保健是一笔极大的债务。

也有对诉讼的担忧。在网络时代，法律诉讼可以通过网络效应来组织安排，诉讼当事人可以在网上大量聚集起来。这创造出了一种不幸的偏执狂。我已经因为试图使养老机构获得网络连接而惹上麻烦，问题是担心网络摄像头捕捉到的极小的侵害就会被疯狂地放大成法律责任。

如果你去一家相当好的养老院，几乎每位老人都能成为某种保护措施的受益者。几乎没有人会把存储的现金作为养老金使用，总是有养老金或是诸如医疗补助计划的政府项目。在任何情况下，提供这些益处的机构都肩负着责任和义务的重担。

到居民不受益于保护措施的地方，情况更不容乐观。那些养老院虽然处于富裕的国家，但气味难闻、条件堪忧。要是去走访那些你居住地的公共养老院，你看到的会比我在此描述的更能说明问题。

并不是说使用机器人的成本一定更低，它们可能需要大量的花费。如果是3D打印出来的，花费主要就是液体材料。如果不是打印的，制造和维护的费用占大部分。但此类花费更可预知，情况也会变得全然不同。

雇用一个人类护士将意味着为那个人支付健康保险，并为她可能犯下的错误承担不可预知的法律责任，比如地板湿滑导致老年人摔倒，这类问题都会因为网络被扩大，就像抵押贷款所遭受的一样。

保险公司将使用计算机逃避责任并榨取更多的款项。全世界的律师将在网络上云集。雇用员工的责任将通过网络被复制和扩大，就像盗版音乐文件或证券化的抵押贷款一样。使用机器人将最终变得低风险，当你将活动转化为软件，没有人会因为所发生的事情备受指责。

人们会做机器人无法完成的工作，但那些任务被认为是低技能的。情况有可能是机器人能做按摩却不能去开门，机器人可能善于发现假装打针的病人，却不善于安抚病人让他们自愿打针。

避免承认做机器人不能做的事情需要技术，以及雇用人来做真正的工作，其主要原因将不会是让直接开销降低，从而降低网络时代被夸大的责任，因此，将有大量没有利益和安全保障且毫无前途的工作。^[3]除非人类在护理系统中对那些被护理者的福利有着不可取代的重要作用。

与此同时，护理机器人的设计将完全依靠云软件，而云软件又依赖于观察数百万的情景和结果。当一个特别擅长换便盆的护士将数据输入云中，比如一段与改善效果有关联的录像，即使该护士从未被告知这种关联性，这一数据也可能被应用于驱动新一代的护理机器人，使所有病人受益。但那位护士会得到什么补偿吗？

如果当前形势继续下去，对护士来说，答案将是否定的，她会被要求分享她的专业知识并放弃合理补偿的要求。

21世纪将实现的制药业寓言

目前给出的例子是硅谷一套标准预言的一部分。这一模式可以应用于任何还未像唱片那样完全以软件为中介的行业中。在这里，我要讲这一模式在制药业中如何变为现实的故事。

那是2025年，一切都发生在斯坦福大学的一间学生宿舍。在一次派对上，一个参加派对的人把一瓶维生素撞到地上摔碎了。“老兄，我的维生素。”当时没人有车，离得最近的医院也有好几公里远。

“嗨，我们用反应芯片怎么样？”反应芯片是芯片上很小的化学反应站。在2.5厘米见方的芯片最上层，晶体管释放的电流使数层薄纱状不断变形的表面起皱，创造出需要的室样式，室可以被操控形成微小的泵、压力室甚至小巧的离心机。瞬时，微室的内容物可以被混合、加热、冷却或加压。各种传感器也分布在芯片的表面。芯片上的每一点儿温度、颜色、导电性和许多其他特性都受到监控。

台式芯片加油站上的机器滴管将化学剂从芯片表面的入口滴入。为了合成一种化学物质，你无须坐在工作台前花费好几个小时操作几十个步骤，只需设置一个芯片完成上万个步骤。在此期间，你完全可以去做别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你可以设置数千个芯片同时完成变化的合成实验。化学作用最终与大数据结合起来。一个典型的高级项目可能会测试100万个合成序列，以此进化出一个更好的序列，或是测试数十个实验材料的变量。

最有趣的是，在显微镜下观察植物进行化学合成的芯片，它看起来像世界上最小的鲁布·戈德堡机械（一种设计精密而复杂的机械，以迂回曲折的方法完成一些其实非常简单的工作，例如倒一杯茶或打一只蛋），挤压、旋转、沸腾、喷出微小的试验物质。视频网站YouTube上关于正工作的芯片的视频引发人们无限的热情，那些芯片爆炸的视频是最受欢迎的，印有“芯片失败”字样的T恤衫在各处的化学实验室流行起来。

回到前文提到的学生宿舍，一个人说：“就用芯片来制造维生素啊，伙计，花那么多钱在药店买维生素真傻。”

这样，那天晚上实验室丢失了不少芯片。

将芯片放在寝室的抽屉里是个麻烦。第一个制造了维生素的芯片混在一堆内衣里找不到了。可一个室友说：“伙计，你应该去趟可佩戴计算实验室。我们应该把芯片随身戴着。”

把芯片戴在哪里呢？最后，他们决定把芯片嵌在文身上，看起来就像克里姆特油画中金色的色块。

令人吃惊的是，几个月后，管理人员才发现芯片被盗，开始是严厉的训话，随后急匆匆地跑去斯坦福知识产权律师事务所撰写专利文件。

在硅谷，通常所有嫌疑犯都把天使资金投资于新成立的小公司，其中一家公司叫作VitaBop。在首次投资人集会上，播放的幻灯片展示了有VitaBop文身的滑雪者和一位舞蹈比赛的冠军，一个奥运会短跑选手上台展示了他的VitaBop文身，每个拥有VitaBop文身的人都充满健康活力。当然，他们都风华正茂。

VitaBop创造了一个无须争抢的补充站。你可以将芯片按在该补充站上来补充原始化学品，这种芯片也获得了监控血液和生命特征的能力。

VitaBop补充站出现在帕洛阿尔托的每家咖啡厅，你可以在那里补充标准的原始化学品，此外，咖啡厅还可以提供一些新奇的东西以供促销。你可以花10美元成为Bopathon会员，会员可以获得当天的特供化学品。尽管被吹得天花乱坠，那种化学品其实就是咖啡因。

文化权威人士指出，至少Bopathon会员关注的是人，而不是娱乐产品，因为每个人都想知道那个配方会对人有何影响。以一种奇怪的方式，VitaBop用户比其他人更关注他人的身体状况。芯片成为一种社会连接器，如果你没有它，就会被拥有者忽视。

VitaBop疯狂地流行起来，芯片基本上是赠送的，结果，曾经过时的数千家文身店都为VitaBop芯片的安装提供了稳定的销售网络。

这家公司体验了无阻碍的神奇之旅。

哦，是的，还有商业计划，在一家“配方商店”，可以购买到在VitaBop芯片上使用的配方。一些场馆花钱吸引人们去可能提供特别配方的VitaBop补充站。广告公司、保险公司等第三方都购买VitaBop建立的数据，那是些数量惊人的关于用户身体状况的数据。提倡保护个人隐私的人有些担忧，但这家公司向每个人保证只会把综合数据提供给第三方。

收益滚滚而来。与VitaBop的潜在收益相比，这些收益还只是涓涓细流。很多人乐意看到大制药公司忧心忡忡的样子，但同时也很伤感地看到咖啡的生意正在萎缩。有些咖啡馆得以存活下来，只是作为VitaBop用户的聚集地。一些令人心碎的故事讲述着那些咖啡种植园为创造公平贸易而展开的激烈竞争并最终走向破产的故事。

然而，回到硅谷，一切都很好。人们已预料到旧产业的缩减会比新产业的扩张在规模上更大。毕竟，数字化程度越高就意味着效能越高。

不知何故，专业化学家和药理学家感到惊讶。工作岗位渐渐减少，当然，如果你在VitaBop有一席之地，特别是在创业之初，你就会做得相当好，但是在不如斯坦福大学的其他大学学化学生物的毕业生会注意到工作岗位骤减。在爱达荷州的一所学校，新闻学院院长安慰化学院院长说：“我这里早就是这样了，朋友。”

不知为何，疯狂而急速的首次公开募股过了将近一年，文化战争才开始注意到VitaBop的存在。理论上，出现了一个由著名内科医生和公共健康教授组成的监督委员会，运往VitaBop补充站的材料要经他们批准。

然而，传说中的新西兰黑客网站很快公布了一个植根并破解了VitaBop以获取它的功能的完整数据，该数据接近商业机密部分。现在，佩戴VitaBop者可以通过任何程序进入VitaBop内部。反堕胎组织惊恐地看到年轻女性能够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自己合成堕胎药。体育用药也陷入混乱状态，在高校和职业体育运动员中禁用VitaBop的呼声四起，却都以失败告终。

如果你有足够的精力编制上万个步骤的程序，你就可以将常见的原始物质合成出数量惊人的不同物质。首先是迷幻剂，VitaBop一个有趣的特性就是只需要小剂量的药品，而不是过时的填塞式药物服用。你可以用滴定法测量注入血液的药物量，由当时身体的反应来控制。起初，警察不能判断是否通过编程VitaBop合成了违法物质。

使用者辩解道，使用VitaBop不可能出现配药过量的现象，毕竟该设备会以每毫秒的间隔测算身体的反应。它不会让人吞下一大把违禁药片，然后观察会发生什么。但不知何故，那些古板的守旧人士就是还未准备好接受此类辩解。

围绕植根于VitaBop的年轻文化都是关于娱乐的物质，其实VitaBop也生成治疗药物。一个月的时间里，大量VitaBop用户为一个叫作“VitaBop奶奶用户团”的组织集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该组织在下载盗版电影和电视剧的文件共享网站上分享药物配方说明。之后，治疗糖尿病、高血压、偏头痛和勃起功能障碍的合法药物销量骤减。

所有制药公司和医疗仪器公司都联合起来对VitaBop提起诉讼以示反抗。

VitaBop在美国最高法院上辩称并没有做错什么，它只是个用户行动的中立渠道，而且它对用户的身体没有任何控制的权力，因为即使是试图窃听或改变用户正在进行的操作，都会违反医疗隐私法的规定。

VitaBop在很大程度上能够通过法律审查。人们喜欢这种更多地控制身体情况的能力，但是与此同时，经济却在衰退。令人惊奇的是，医学和化学毕业生不得不依靠父母以获得最基本的经济支持，甚至是购买最新的VitaBop产品。

VitaBop产品依然是廉价或是免费的，但使用它的整体费用却一升再升。你可以使用零件市场的原材料，可不怎么奏效。官方原始药物的定价有些可疑，他们毫无理由地逐渐调高价格，反垄断管理部门在整治VitaBop的道路上举步维艰，毕竟传统的药片还在出售。VitaBop辩解称自己在一个竞争和动态的环境中生存，并且指出政府应该担心的是因取缔VitaBop而引发的违法贸易。

如果你安装了VitaBop芯片，有些奇怪的事情就会发生。一个取名为Booty基于创建VitaBop用户身体状况数据库的大型公司出现了。Booty是怎样获得这些数据的呢？它利用了数百万人访问盗版音乐网站留下的资料。更有数万人自愿接受了那些社会化学网站上他们读都没读过的合同，目的只是获得那些免费提供的化学公式，他们因此把有关自己身体的数据交到了Booty的竞争者Bodybook的手中。

Booty盈利通常不是采用直接向VitaBop用户收费的方式，而是通过第三方，以用户在网站上可以访问的数据作为交换。比如，一个身体状况极佳的用户可能在新兵招募站免费获得补充原始化学品的机会，结果，这种间接的操纵形式运转得相当好，足以为该公司创造数十亿美元的收入。

Booty、Bodybook和VitaBop尴尬地共存着，它们都从人们的生理代谢中收集大量的数据，但不能窥见其他公司的数据库。Booty在植根的开放世界中储存了大量财富，而VitaBop和Bodybook分别从用户和分享者身上获得了同样的财富。

Booty指控VitaBop违反了有关公众利益的生物开放性，VitaBop指控Booty违反人的隐私权和尊严。权威人士会说VitaBop有点儿像苹果公司，而Booty更像谷歌或对冲基金，而Bodybook则像，嗯，你猜得到的。

它们共同的一点是都在使经济和每个人的工作缩减。

【注释】

[1]即使液体材料在家或任何使用的地方制作成本低廉，这一系统中其他一些缺点或不便也可能成为垄断和人为提高价格的因素。

[2]Kinect是一种收集面前景物三维深度的照相机，用那些数据估计视线中的人的身体姿态，并绘制出形象化的符号，它是自问世起史上卖得最快的电子消费品。

[3]在2012年总统大选之前，这一点已经在美国形成书面文字。可能奥巴马医改计划将处于进退维谷的局面，但是不论哪种情况，这里描述的模式将持续下去，直到它得到比医疗保健金融改革更根本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