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收复乌撒,回解省城之围
沐英在大理之战结束后不久就匆匆赶回昆明,原来是上年12月进军云南时,被郭英、胡海洋率领的偏师击败的东川、乌撒、乌蒙、芒部诸民族酋长见明军主力西征,妄想恢复昔日各自占山为王的封闭、割据状态,加之其地处于滇、川、黔交界处,山高谷深、声教易阻、政令难达,故相互串通,聚众反叛。当时,虽然明将吴复、费聚已奉命先期进抵滇东北,但明太祖顾虑当地地形复杂,若孤军深入,恐有失,只令他们做一些军事准备和牵制,“俟三将军至,破擒之”[49]。直至沐英与傅友德的援军于7月赶到后,方才按太祖原来的部署“分兵掩袭,直捣其巢,使彼各奔救其家之不暇”[50]。这一战役,共歼灭叛军3万余。接着,遵照太祖诏谕,处决首恶,搜捕余党,使其计穷力竭,诚意归附。同时重立乌撒、七星关、毕节等卫,并增兵驻守,修治道路,囤积军需,作长久镇守计。[51]
以后不久,即次年洪武十六年(公元1383年)正月,为了免除新建立的云南布政使司的后顾之忧,使明军主力用于尚需巩固的南部及西部地区,明廷将乌撒、乌蒙、芒部改属四川布政使司,东川也稍后一并划归。由于四川比云南早10年被平定,经休养生息后,经济、文化恢复发展较快,且因两地山水相连,也便于其治理。对云南来说,在当时卸掉部分负担,是较为有利的,对沐英个人尤为如此。因为次年三月,傅、蓝二将军奉诏回师,只留下沐英率兵10万镇守云南,这无疑预先就为其减轻了压力。
然而,就在傅、沐二将军还在乌撒,蓝玉又远在建昌(今西昌)之际,以白族土官杨苴为首的一批忠于元朝的复辟势力,乘明军开赴滇东北,只留下少数士卒驻守云南府城之机,相互煽动:“总兵官已领大军回矣,云南城可图也。”[52]纠合三泊(今属安宁)、仁德(今寻甸)、罗次(今禄丰碧城)、东川等地土官兵共20余万,编为36营将云南府城合围。当时,城中少粮,士卒多病,但都督谢熊、指挥冯诚坚守不屈,令弓箭手不断射退攻城的叛军,有时,趁敌懈怠,出城袭击。然而,因“城中资粮器材殆尽”,度不能支,“乃夜缒刘总旗出,访总兵所在求援。刘夜行昼伏,得至乌撒,见西平侯沐公言状”[53]。当时,时值九月,沐英正忙着追剿残敌,建置卫所,闻讯立即亲率铁骑一万星夜急驰救援。至曲靖后,因欲约城中守军内外夹击,先派一健卒入城报知,为叛军所获,其假言“总兵官领大军三十万至矣”[54]。众土官信以为真,大惊失色,连夜撤围逃往安宁、罗次、晋宁、邵甸(今嵩明县白邑)等地,修筑工事,图谋再举。沐英至,与冯诚等合兵追剿,共歼叛军6万余人,俘获4千余人,再次获得平叛战役的胜利。
其实,在沐英到来之前,云南府城已危在旦夕,只要叛军再发起攻击,就有可能失陷。这正如与沐英同时代的云南布政使张后来所言:“时谓救稍缓,则城不守矣。”[55]
此役因政治与军事意义并重,历来多有史家评述。
如张洪《南夷书》称:“沐公至,人心始宁,招降讨叛,军威复振,出者因粮于敌,居者为耕守计,始以客为主也。”从此,明军的威望大大提高,初入滇时的被动局面日趋扭转,新建立的政权也日愈巩固了。
《道光云南志钞》卷七《云南府》章则说:以后沐英留镇,恩威著于边疆,每下片纸公文,各民族首领皆举行仪式出城叩迎,洗净手后才开启,曰:“此令旨也。”“后遂世守其土,皆能以功名显。每大征伐,辄以征南将军印授之,沐氏未尝不在行间,诸土官皆服从之。”
该章还深刻分析了此后“云南府属之土官差少,盖附杨苴之乱者,皆以诛灭。且都会所在,所设官必由选授,不复参以土人,惟投诚而有功,乃存之耳”。也就是说,这次叛乱,是对民族土官的政治立场的一次考验,除安宁知州、白族董赐在叛乱时举家投奔云南府并协助守城作战,故受到褒奖、提职[56]外,对于追随杨苴者,就不再任用。
有明一代,有利于加强中央集权的“改土归流”的重大政治举措,在沐英此役后,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尽管在当时只出现于靠内地少数地区,而且又与后来在边疆推行的土司制度看似矛盾,但从长远计却是进步的。因为土司制度是一段必须存在的过渡,而最终的结果注定是“归流”,即有利于实现国家的统一、民族的融合、社会的进步,这是多民族地区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一次战役,意义如此巨大,是明廷始料不及的。
【注释】
[1]《明史》卷一百二十四《把匝刺瓦尔密》。
[2](明)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二《太祖平滇》。
[3]《明太祖实录》卷三十九,“洪武二年二月”条。
[4]《明太祖实录》卷五十三,“洪武三年戊寅”条。
[5]《明史》卷二百八十九《忠义一》。
[6]《明太祖实录》卷九十二,“洪武七年八月”条。
[7]《明史》卷二百八十九《忠义一》。
[8](明)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二《太祖平滇》;《明太祖实录》卷一百三十九。
[9](正德)《云南志》卷二十五《平云南颂》。
[10]郭英等赴永宁行军路线,诸史志未载。但据方国瑜《云南史料目录概说》卷九“《镌字崖凤”氏世系摩崖》记载:明初武定商胜赴京朝见,至泸州,遇从京赴滇的差官冯执中,可知自元代就开通的从宜宾经泸州、重庆、江陵、武昌至南京的航运仍可通行,郭英等即有可能由水路先至泸州,再改由陆路南下至永宁。
[11]《滇史》卷十,“洪武十四年”条。
[13]《李修云南通志》卷九《官师·国公》。
[14]《滇史》卷十,“洪武十四年”条。
[15](明)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二《太祖平滇》。
[17]王叔武:《〈南夷书〉笺注并考异》,载《云南民族学院学报》2001年第3期。
[19]《昆明市志长编》卷三《古代之三》之(三)。
[20]《道光云南志钞》卷四《封建志》(下)。
[21]《昆明市志长编》卷三《古代之三》之(三)。
[22]一作忽纳寨,在今晋宁县新街乡梁王村委会,西紧临滇池。
[23]杨成武:《以文化立旅游——浅谈晋宁县文化与旅游事业的发展前景》,载《史与志》2002年第3期。(www.daowen.com)
[24]《滇史》卷十,“洪武十四年”条。
[25]《昆明市志长编》卷三《古代之三》之(三)。
[26]杨成武:《以文化立旅游——浅谈晋宁县文化与旅游事业的发展前景》,载《史与志》2002年第3期。
[27]《道光云南志钞》卷八《土司志下》。
[28]《明史》卷二,“洪武元年秋七月”条。
[30]《明史》卷一百三十三《胡大海》。
[31]吴晗:《朱元璋传》第八章二,人民出版社,1985年。
[32]《明史》卷二,“洪武元年八月”条。
[33]《滇史》卷十,“洪武二十三年”条。
[34]关于当时元大理路谁为最高军政长官,史志有分歧。如《明史》卷三百一十三《云南土司》、《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二《太祖平滇》为段世,但《滇史》卷十、《南诏野史会证·大理总管》为段明,今从前者。
[35]关于大理守军,明张《黔宁昭靖王庙记》等载为五万,《大理古佚书钞·西征平大理纪略》载为六万余,今从后者。
[36]《滇史》卷十,“洪武十五年”条。
[37]《南诏野史会证·大理总管·段明》。
[38]《道光云南志钞》卷八《土司志下》。
[39]石门并非漾濞县石门关,而是方国瑜先生《云南史料目录概说》卷九《明时期文物》章所指的今下关西天生桥。
[40]段氏军师。
[41]《南诏野史会证·大理总管·段明》。
[42]大理州文联汇编:《大理古佚书钞·西征平大理纪略》,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出版。
[43]《明史》卷三百一十四《云南土司二》。
[44]江应樑:《明代云南境内的土官与土司》贰《内域区土官十六·丽江军民府》,云南人民出版社,1958年出版。
[45]沐英自大理回师昆明时间多有异,《滇史》卷十为“夏四月”,《明太祖实录》卷一百四十六为“六月”,《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二为“秋七月”。笔者认为“夏四月”太仓促,故从六月。
[46]据笔者2002年8月至凤仪镇定西岭后山村原碑址调查,关于此碑下落众说纷纭,无统一结论。因李根源先生于清朝覆亡后不久寻访未见,而明代因沐氏家族镇滇,必不会有失,故只可能失于清朝。笔者推断当为清初,原因为沐氏后裔一直坚持抗清,为清朝所忌,故全国各地沐氏遗物如南京江宁区,云南呈贡沐氏家族墓群、建筑、碑刻等均被毁或遗失。
[47](正德)《云南志》卷二十三。
[48](民国)《重印大理府志》卷二十九《艺文下》。
[49]《明史》卷三百一十一《四川土司一》。
[50]《明史》卷三百一十一《四川土司一》。
[51]《明史》卷三百一十一《四川土司一》。
[52]《滇史》卷十,“洪武十五年九月”条。
[53](明)张洪:《南夷书》。
[54](明)谷应泰:《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二《太祖平滇》。
[55]《景泰云南图经志书》卷十,张:《黔宁昭靖王庙记》。
[56]《滇史》卷十,“洪武十五年九月”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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