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道德遭遇质疑
当代国人聪明过头,发明了“见义智为”一词,但结合当下道德沦丧的现实,遇到不明身份的陌生人有难,如果开动脑筋,认真思考,多数必选择明哲保身。古人发明“见义勇为”一词不是愚蠢鲁莽,而是证明危急时刻行善是基于人性的良知,不假思索,扶危济困。
完善立法,加大对讹诈者的惩罚力度固然必要,却很难从根本上唤醒扭曲病态的心灵。
一味地在道德范畴强调法治,发展下去,只会形成以毒攻毒、以恶治恶的恐怖循环。面对千夫所指,蒋老太一家拒不忏悔,老人仍坚称自己是被小孩撞倒的,她觉得自己被冤枉,甚至赌咒:“如果我说了假话骗人,我全家死绝。”面对公安机关的处理决定,老人一家表示不服,将申请复议。这充分证明依法严惩并未起到“治病救人”的作用,毕竟,在一个正常的社会,对有道德瑕疵的同类不是将其送进地狱,而应帮助其重返人间。
更重要的是,蒋老太无视警方严惩,继续抵赖,除深陷道德困境之外,也有深层社会诱因:这场挑战事关整个社会的良知和正义。参与者之众,情绪之热烈饱满,既说明对良知、正义渴望之深切,也说明其匮乏之严重。所有的欢呼和谴责者在现实生活中或许没几个有勇气当街扶起老人。
老人之所以受尊敬,不仅因为年长,更由于岁月磨砺带来的心智成熟和内在良善。孩子之所以受关爱,不仅因为年幼,更由于涉世不深带来的天真无邪和人性纯洁。
一次意外,将一个老太和三个孩子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在媒体笔下,老人如恶魔附体,孩子因纯良受惊。
其实,这注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蒋老太以耄耋之身,为老不尊,化身灭绝师太,对脆弱的道德完成致命一击,而且此类事件已经屡屡发生,严重挑战人性底线,背后成因耐人寻味。令人战栗的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在她的培养下,其子决心将讹诈进行到底,甚至不惜进班房,自私冷漠颇有代代相传的意味。
三个备受惊吓的孩子在法治的护佑下,终于讨回公道,尽管声称以后还会搀扶跌倒老人,但这次磨难估计会使他们增添一些自我保护的经验,不再冲动。遗憾的是,这次本属道德范畴的善举再次麻烦法治做出裁决,恰恰说明道德已危如累卵,而法治作为人类公平正义的最后防线,只能完成对恶的惩处,却无力完成对善的托举。
如果所有的道德命题都交付给法治处置,则社会无法支付其高昂的成本。在三个孩子怒讨公道的过程中,惊动了多名证人、多名警察、多家媒体和千万网友,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条和强大的监督合力,方挽狂澜于既倒。恕我直言,不是所有的搀扶老人被诬者都能如此幸运。
都知道中国大学有病,但没料到竟病成这样。
原北京大学中文系主任温儒敏最近专门撰文,直陈大学五种“重病”,分别为市场化、项目化生存、平面化、官场化、多动症。五大顽疾并发,足以将一个人送进ICU,但中国大学表面上却一派繁荣景象,不断扩军还扩招,遍地教授,还不屑于给本科生授课。(www.daowen.com)
这一神奇反差的背后是中国高等教育GDP化。只要面子,不要里子;只要增长,不要发展。现在中国经济都转型了,政绩观也变成科学发展观,整个社会的理想家园——大学却裹挟着世俗的恶臭狂飙突进,着实令人忧虑。
其实,温教授能如此坦陈大学病灶固然难能可贵,但这“五化”顺序却值得商榷,且不少因素不能简单并列,有些是因,有些却 是果。
认真诊断,其中“两化”就足以使中国大学彻底沦丧。
一是市场化,其实无非是经营化。在教育经费整体投入不足的背景下,许多大学变成学校卖文凭、教授卖“风骚”的生意场,骗科研经费、抄袭论文、走穴敛财成为时髦的生存方式,斯文尊严扫地却浑然不觉。
二是行政化。过去大学校长往往靠社会地位和学术地位确定,现在却全面推行官本位,书记校长大权在手,吃个饭按级别排座次,如果安心学术,不仅生活待遇低下,且很难获得由行政主导的课题项目,下场往往很悲催。刚刚仙逝的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高华便是生动例证。因此,为了获得更好的生存空间,中国大学曾爆出数十教授争夺一“处座”的奇闻。原北大校长周其凤写作《化学之歌》备受身边人吹捧,却广受社会非议,其实是被官本位害苦了。
更可怕的是,当两者之间没有制度防火墙的时候,便形成了可怕的权力市场化,俗称权力寻租。在经济领域这样的联姻会加速行政垄断,催生腐败,在高校不仅会带来学术腐败,造假成风,还会完成对大学精神的致命一击。
不少学者认为古代大学是翰林院,即使在封建皇权严苛统治之下,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下,士人也讲求风骨和操守。现代大学更是有北大蔡元培先生开创的“学术自由,兼容并包”的民主之风,清华陈寅恪倡导的“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的高贵气质。现如今,衙门直接开到了大学里,北大在习惯性地炫耀自己培养了多少大款,而清华直接将教学楼冠名某廉价服装品牌。
因此,中国大学之所以重病缠身,是由于痛彻的精神沦丧。古今中外,大学之所以被形容成象牙塔,主要是因为这里是全社会思想的先导,理想的源泉。统治大学的力量往往是超越金钱、地位的人文精神,普世价值。
越是在剧烈体制转轨时期,越是市场经济发展,社会物欲横流,大学越应该替全社会恪守道德和学术的底线。一切皆可卖的时代,不卖的东西最贵!
中国大学之所以集体“患病”,核心在体制之祸。去行政化,重建符合教育规律的大学治理结构已经渐成社会共识。不过,即使如此,价值重构却更加艰难,随着高校里的人文大师、科学大师逐渐逝去,谁来建构这个繁华时代的高贵?
所幸高校还有宽容,至少温教授还敢炮轰自己的母校北大而不担心被打击报复,我从来没见过有关部门的官员敢炮轰自己单位。这也说明,中国高校去行政化还是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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