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禄博士与各校代表讨论教育之意见

孟禄博士与各校代表讨论教育之意见⁽¹⁾

今日在座诸位，与高等教育机关很有关系，鄙人近几年来，与中小学校关系密切。看起来，好像是各办各的，没有关系，要知高等教育，所以能发达的原因，全以中小学校为基础，可见中小学教育与高等教育关系是很密切。高等教育机关中，对于组织管理课程等等，不能说没有系统，不过此种系统，各有各的特点，而中等学校的组织，管理课程等等，近于一律，此种组织，关系教育前途很大，所以要先来研究。在贵国高等教育机关中，不论文科、商科均有预科，此种办法实出于不得已，因中学预备不足，不能不补充。但对于学生的精神、年限、经济均大有妨碍。鄙人曾参观一工业学校，他们有二年预科，预科下又有一年预科，这种办法，很不经济，假如能在中学校办理合法，能以使学生直接升入大学，如此，预科可以取消。现在诸位，提出的题目，可以依次讨论。不过我觉得自己不定能够完全回答诸君，只就所能回答者，与诸君讨论。

我以为中等教育，为高等教育的预备，所以仅以中等教育为标准，与大家讨论。在未讨论这问题以前，对于学校的组织、课程、编制，请先指明出来，以作大家参考。此次我往各地参观时，征求各地方教育家对于教育上的意见，大多数人，对于“中学校的问题”，有下列三种意见：第一说，学生在校所学，出校后，在社会上不能作相当之事。第二说，中学与高等教育机关联络的机会没有。第三说，中学校自身上有种种困难情形。关于以上之第三种问题很多，如各地方人，把中学课程分为几部分，使学生没有自由选择的余地，在贵国中学制度中，课程不能活动时，即用甲种学校，甲工，甲农，补助之，不过我以为此时期间，学生年纪太小，没有选择能力，改良之方法，不如在中学校中组织职业预备的科目，使学生缓缓的择定终身的学业为优。今年广东全国教育会联合会曾开会，定出新学制，很是完密。内中关于中学制度，与法美相仿，即中等教育为六年，分为二部，前后各三年，并分出职业预备，如教育、农、工、商各种，与欧美制度相同。

对于考试问题，中国许多人来研究，此在学制中，最好定出一定标准，如考查学生成绩，不能专就年限论或就班次论，最好要只考查学生所得的真实知识如何，以此作为一个标准，以后依次应用。我并不是主张废止考试，考试现在欧美还举行。不过在美洲不叫考试，换以别名，其实也是一种考试，或用心理测验，或用他种方法，此种在中学毕业时最好，不但对于学校教育有好处，即于教育全体上，亦有利益，所以不得取消。这种考试问题提出后，有人问我定出标准的机关有两种，哪一种较好。一由中央教育当局，定出考试标准；二在各地组织考试机关。我以为此种办法，第一种，在德国已举行，他们在中学校毕业时应用，以定学生成绩，关系学生一生问题。在美国有两种办法，即美之东部，有一个考试机关，由数省所组织，讨论考试标准问题，在西方（部），由各学校自己去定，不过各省教育当局，由视学员去检查。以上两种在中国哪一种较好，我不敢定，因为我对于贵国情形还不熟悉，不敢下判语。我以为此事，须按中国政治、经济、教育种种情形，细细研究，不可贸然从事。第二，中等教育，与高等教育不联络，科目上大不相同，方才说过，中等教育的六年制前三年为普通科，后三年为职业预备科，在这中学所学的科目，对于高等教育自然有联络，此办法较旧制完善。

此次在各地参观时，关于各地中学科目，讨论很多，最重要的，就是科学一门，各地方办学者总以为教授科学，学校设备不完全。我以为不应当专在设备上讲求，实在要在方法上研究。我前几十年学科学时，亦有此种弊病，对于科学的知识名词，均记一点，至于用处全不管，所以现在中国中学校，教授科学，最要注重应用方面。在美国普通学校中，教育方法，注重应用，因之国家的经济方面，每年加增几百万元的利益。如学农业的选择种料，在学校中告儿童选种方法，儿童在乡下即可应用，农事的收成即可较前为优，此即科学上应用的一个比方。我从前读书学科学时，不过当作文科，还不如现今科学效力之大，所以研究科学，最要注重应用方面。中学校教授科学方法及内容，关系很大，不但对于普通教育上如此，就是在别的事业，如军事上关系亦很大。军事上利用科学的能力，才造出许多利器，在中国军事上种种的需要，最好不要依赖外国。我个人意思。在中国钢铁木料，及他种矿产原料很多，如能应用科学方法来制造，自然可以供给而有余。此外，如实业，工业自亦可利用科学的能力，以发展之，如此国家自然有独立的实力而不为他人所箝掣矣。(www.daowen.com)

诸位提出的，关于中学校的经费问题，与法国由中央政府拿出款来办教育相同。我不赞成此办法，法国虽为共和政体，因历史的关系，人民性情趋于一致，其中阶级——贵族与平民，尚有区别，此方法在法可用，在美即不能用。因美国各种人民均有，性喜自治，所以甚不适用，我以为中央所以补助教育经费者，乃一时的鼓励，使各地方尽其所能目的，还是本地自筹经费，若本地万办不到的时，中央才应当担任起来。现在贵国情形，高等教育中，经费不充，政府还不能供给，若再靠政府帮助中小学校经费，更不可能，不过纸上空谈而已。以前所谈，关于第二问题，亦有一部分答到第三问题，即社会上自己发展社会教育。我认为教育，不能专靠视学员去调查，还要有提倡教育的人才，我在各地参观，旧式学校甚多，且旧式教育很受社会欢迎，因为此种教育，很能受社会上的信仰，很能与社会接近，所以有许多人，愿出款来帮助。此种学校，可以改变为新式学校，但靠视学员去调查不行，非要靠热心社会事业的人去办不可。

前边几问题，已讨论过。现因关于学生自治及运动问题很大，几分钟不能详论，只得简单言之。我以为此种精神很好，学生作事，对于教育上、社会上，很有关系，学生有此动机，各万不可摧残，应当利用这种好倾向，使他发展。前边讲过中学校前三年的分科实行后，则学生认定的科目，与他的个性相合，兴趣自然可以发生，此即分科的好处。普通学校，使学生学习，完全注入；而学生对于自己前途，不能明了，很觉困苦，此种分科，学生对于科目，发生兴趣，并可引起对于社会上的事业注意，如此，则敷衍毛病，可以取消，还有一种补救方法，就是学校中的职教员，对于学生的事情，预先有一种讨论、计划，帮助学生于作事。在中国的大地方。例如北京，学生的教职员很忙，一位教员兼了几校的功课，实在没有工夫，对于学生的自治及运动，有相当的指导，此为最大缺点。此种指导，不在团体，全在个人的指导，利用学生精神和光阴，以个人交际来帮助学生，那才有真利益。今天本来是讨论会，我讲话太多，很对不起！我已把自己的意见略为说过，现在请大家可以互相讨论并发表意见。于是在座诸位遂起而讨论教育问题矣。

朱经农问，对于学生自治及运动的四种要素，请再述一次。孟禄博士谓，解决学生自治及运动，四种要素，能使学生免除极端的弊病，兹分述于下：（一）学科上有一定目的——设出方法，教给学生，使学生所学，心中能以明了所学之用处，如此则精神活泼，作事亦趋此方面。（二）改良中学教授法——不像从前只注重书本子上的名词，教师讲，学生听，学生所学，不能应用到社会方面，所以教法要改良。（三）职教员关系要亲密——学生与职教员，职教员彼此，学校与学校均要亲密。（四）使学生明了自己的能力——如此则学生所能作到的地步去作，作到后并与社会有利，例如学生运动，不单就外交方面，如对于内政，如有正当活动的机会，影响亦大，努力作下去，使政府可以醒悟，政治可因学生运动而改进，则外交自然可获胜。总之作一种运动，必先使学生明了。李建勋问，参观北京专校的感想如何，孟禄博士答谓，我所调查，多关于中小学校问题，高等教育较少，与中小学不同。至所参观各专校，各有各的特色，不能答出普通的判断，只好对于各校一一回答。李又问，现在八校经费困难，政府不能维持，是否可以将各学校联络一气，合并为一学校。孟禄博士答谓，现在所要合并的，因有不经济的地方，我们宜先研究不经济的地方何在，再来研究办法。再又由陶履恭问，孟禄博士讲过中学课程，方法最要，是否可以组织一个委员会，以资进行，孟禄博士答，可以。李建勋又问，中小学校科目，最小的限度，如能定出标准来，可以在全国通行，此种办法，宜令什么人去作。孟禄博士答，谓此事宜征集全国人意见，经过长时间讨论，可以去作，此方法在美国经过许多年始成功。

【注释】

(1)孟禄于1921年12月15日在北京美术学校与北京各校代表讨论教育的记录，原载：教育丛刊，19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