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禄博士与天津教育界之谈话

孟禄博士与天津教育界之谈话⁽¹⁾

今日的谈话，因中国教育情形不同，极感困难。兹先就观察的教育现状，作一开会词，然后再请大家研究。（一）中国教育情形，极不一致，省与省异，县与县异，乡与乡异，甚至校与校异，内容极为复杂，很难下一断语。且鄙人此次来中国，参观教育，所注重者，为国民高小及中学，以其为教育之基础也。此外对于高等学校、师范学校，亦要注意。中国学校，各有特长，亦互有缺点。倘能聚集特点而办理之，则进步当一日千里，如山西之乡村学校，奉天之师范学校，天津之南开学校及师范附属学校，模范学校，各有特长，然皆散漫不能聚集，虽有特长，说之亦无大益。今再就诸君所未注意之大问题言之，无论小学、中学、大学，各教员对于教法，均须注意。中国优良中学极少，举一事可以证明，一中学毕业生，无事可作，不过为高等游民。大学设预科，中学毕业者，不能直接本科，足见中学未办到好处。中国中学有形式，无精神，殊不知中学为养成领袖人才地方，何等重要，必须使学生所学者，均切实用，毕业才能利用天然物产，以生大利，方为好的教育。若只能教学生懂了，即为达到教育之目的，则相去远矣。欲救此病，则教授不得专用讲演式，必须实地作去，予思中国教育讲演式，或有原因：一因中国数千年文字之教育，大半如是，若教科书，此法即为不合；二因中国教法多采自日本，十五年前，日本亦用此法，日本之法，则采于欧美，不知欧美教授，乃先讲后学，即第一时演讲，第二时令学生实习，日本只学得第一步，专用讲演式，此法遂传到中国，近来日本觉悟，已废此讲演式，而中国犹用之，岂不大谬？中国教育家，管理颇好自动，亦有能力，予且不谈，只谈教授法，实因中国人好以形式自欺也。（二）科学教授，中学缺点太多，教法既不善，设备亦不讲求。欲发达天然物产、交通利器、战争利器，收回主权，不注重科学，万万不能。除天津南开、扶轮中学外，南京高师中学较好，以其借用大学理化实验室故也。各国人欺侮中国，予深恨之。若不注重科学，恐无能力以操纵天然物力，长此以往，利权终不能挽回，大可惜也。且中学之不重科学，或亦误于日本。日本昔年，只抄袭欧美科学名词，美国四五十年前亦如是。近来加上若干新科学，故国内富源日益发达。兹举一例：美国小学校，教授植物，先教以检选种子法。美国西北部出麦，小学校授麦子，即令学生选麦子种。五年之后，西北部麦之出产，多于先年百分之二十五。农业发达，西北部亦成富省，每家均有一辆汽车，予参观水产学生造罐头，美国各小学校学生，皆能制罐头，故各获利极多，此吾所以主张教授科学也。（三）各学校须定标准，即学校管理教员与经费是也。美国恒以学校管理教员经费之多寡，以比例定学校之优劣，然小学校，每人所费由十八元至四十元。中国小学，每人所费则由一元五角至八十元，未免相差太多。予在某处看一小学，用款极多，成绩最劣，很是可惜。看天津模范附属两校，每人二十元，亦酌乎其中。且某校教员，每周授六小时，又有一校教员，每周授二十小时，何其不均若此？予今日所谈者，一为中学教法，二为中学科学缺点，三为各学校宜定标准。时间有限，不敢多说，诸君有何问题？请继续讨论。

模范校长——设计教育。

孟禄——此种教育，根据教授原理，即与学生以困难问题，使之自行解决也。

法政校长——训练管理，常与学生自由思想相冲突，当用何法以调剂之？(www.daowen.com)

孟禄——引入正轨，使之服务社会，注意公众卫生，改良政府，铲除不良政治，从大问题，使之发展其思想能力，自不与教师为难矣。

法政校长——学生毕业后，不能就职作事，人民无法律知识，无工商学知识，法学工商各学校毕业生，无事可作，甚是可惜，当如之何？

孟禄——此问题，予不能直接答复，只好作一间接答复。予曾见唐山路矿学生毕业，而矿务及铁工厂均不用，询其原因，则因外人掌大权也。然解决此问题，非改良社会，铲除不良官吏，改造不良政府不可，此予所为间接答也。

【注释】

(1)孟禄于1921年12月9日在天津高工学校与天津教育界的谈话记录，原载：新教育，192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