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的一天晚上,多克安排了一场与意大利人社区俱乐部之间的保龄球比赛,这个俱乐部主要由大学生组成,他们每两周在诺顿街街坊文教馆有一次聚会。虽然多克是这个俱乐部的成员,而且由于他的推荐,诺顿帮的安杰洛、卢和弗雷德也被批准加入了,但它的目的是要成为受过良好教育的上等人的组织。诺顿帮的其他人感到这个俱乐部“很高贵”,在街角一带,它被叫作“男青年会”。对于自己的群体中有人能加入这样一个俱乐部,他们多少感到有些得意;不过,他们对它的看法主要来自俱乐部的主任奇克·莫雷利和另一名重要成员托尼·卡迪奥的为人。他们认为这两个人都是狂妄自大的势利小人。因此,诺顿帮非常重视这场比赛。
多克是诺顿帮的领队。他挑选朗·约翰、弗兰克、乔和托米组成他的队。在这个时期,丹尼和迈克都不打保龄球。社区俱乐部的领队是奇克和托尼。
人们情绪激昂。诺顿帮的人们朝着俱乐部的保龄球选手狂呼乱叫,制造出各种噪音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俱乐部的成员们在一开始领先时兴高采烈,但是随着诺顿帮的分数赶上来并大大领先,他们就都不怎么出声了。
比赛之后,我问弗兰克和乔是否还有他们更迫切地想打败的队。他们说,假如他们要排出他们最希望打败的人,他们将挑选奇克·莫雷利、托尼·卡迪奥、乔·卡迪奥(托尼的弟弟)、马里奥·特斯塔和赫克托·马尔托。后三者都曾属于“晚霞剧社”。
弗兰克和乔说,他们并不反对社区俱乐部的其他三个人,不过,小伙子们之所以这么迫切地想打败这个队,是为了让奇克和托尼能够“安分一点儿”。重要的是,弗兰克和乔并不是根据球技来选择他们最希望打败的人。这五个人都是优秀的保龄球手,但这不是作出选择时的决定因素。攻击的目标是他们的社会地位和抱负,正是这个才使得战胜社区俱乐部如此令人称心如意。
卢·达纳罗和弗雷德·麦基曾为俱乐部喝彩。尽管他们是俱乐部的成员,小伙子们仍觉得不能原谅他们。丹尼说:“你们俩是一对叛徒——是本尼迪克特·阿诺德(3)。……你们和诺顿帮的小伙子们是一伙的——可是你们却反对他们。……行啦,我可不希罕你们的支持。”
弗雷德和卢被夹在两个群体之间,所以不得不面临这个感情不专一的问题。而多克在街角的地位非常巩固,所以甚至没有人认为他有可能替社区俱乐部打球,反对诺顿帮。
这是这两个队之间进行的唯一一次比赛。街角青年们为他们的胜利而感到满足,俱乐部也不想再赛了。托尼·卡迪奥反对诺顿帮企图分散他那队的注意力的做法,他说,和这么缺少体育道德的人玩保龄球太没意思了。然而,诺顿帮与俱乐部的成员个人之间却发生了冲突。11月的一个晚上,多克、弗兰克·博内利、乔·道奇和我正在玩保龄球,奇克·莫雷利和卢·达纳罗一起走进来了。我们同意三个人一队,组成两个队,由奇克和多克选择在哪个队。奇克选了卢和我。起初比赛不分胜负,但是在掷第三组木球时,多克干得十分出色,使他的队遥遥领先。在快掷完这组球时,奇克坐在乔·道奇旁边,对他咕哝说,“你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你玩这个根本不行。”
乔一直没说什么,直到奇克把他的话重复了好几遍。于是乔站起身来,向奇克还击了,“你这个自高自大的××!我真想把你臭揍一顿。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狂的人……你这个自高自大的××!”
多克站在他俩之间以防他们打起来。奇克什么也没讲,多克设法让我们这六个人都默默无言地上了电梯。乔还不解气,他大声对我说,“总有一天会有人治治他。有人会揍他一顿,把他的狂劲打下去”。
我们走出这栋房子以后,卢和奇克一起走了,我们剩下的人走进詹宁斯的自助餐厅吃点儿“咖啡点心”。我们议论起奇克:
多克:幸亏你没打他。他们会因为杀人罪把你逮起来。你这么壮,那小子可禁不住你打。
乔:是呀!可是如果我不是某个人的对手,我就不会去惹他。……他不应该惹我。……即使他想说那些话,也应该笑着对我说。不过我想他确实是那个意思。
多克:这个可怜虫,那么多人都想揍他——而且他心里明白。
弗兰克:我原来一直还挺喜欢他的,直到那天晚上,我们到大都会舞厅去。……他根本不和大伙儿在一块儿,而是躺在一个长沙发上,好像想让别人抚弄他似的。他一点儿也不合群。
在开车把奇克送回家以后,卢到詹宁斯的自助餐厅来找我们。他说,为了这件事,奇克心里觉得很别扭,不知道是什么使得人们想揍他。卢补充说,“我知道他并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你了解了他,就会知道他的确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在他身上只有一点我不喜欢。”接着,他说有一次,奇克和一名舞厅招待为了这家舞厅的管理条例中的一个专门术语争论起来。卢的评论是,“他就是想表现自己有多么聪明”。
几天以后,乔的气消了,于是多克劝他去道歉。
多克保护奇克并非出于友谊,也不是因为他俩同在社区俱乐部里工作。在俱乐部里,多克领导的一派普遍对奇克怀有敌意,他本人对奇克总想对这个组织发号施令也常常提出批评。但是,这两个群体里都有多克的朋友,他不愿意见到这两个群体之间发生摩擦。虽然在诺顿帮与奇克之间不可能建立友谊,但多克的作用是注意使二者之间保持过得去的关系。
社区俱乐部的这场比赛的作用在于,它在诺顿帮里激起了保龄球热。在此之前,小伙子们是零散地、而且常常是在其他群体中玩保龄球;而现在,这项活动破天荒地成为他们日常社会生活中的一项固定内容。在整整一个冬季,朗·约翰、亚历克、乔·道奇和弗兰克·博奈利每周都有好几个晚上打保龄球。其他人也经常玩,而且每周至少有一个晚上是全体打保龄球的人都出现在球场上。
在撞击烛形木柱时要想得高分,必须有几次头两个球就让它们全部撞倒或者第一球就撞倒全部木柱。除非第一球就在不足一英寸的间隔中正好打中那根最主要的木柱,一球撞倒全部木柱的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由于小伙子们都没有这样明确的目标,所以,虽然他们认为一名优秀的保龄球手应该比劣等球手得分多,一球击中全部木柱却被认为是碰运气。他们在判断一名保龄球手的优劣时,是看他的头两个球能否撞倒全部木柱,以及在掷出第一球以后“除去”场上留下的木柱的本领。
打保龄球受到许多心理障碍的影响。任何体育运动中都存在一些关键时刻,这时,如果一名选手想要“成功”,就必须在精神上极为沉着镇定。然而,在那些团体赛,特别是持续时间较长的比赛中,选手有时会沉醉在竞争的激情之中,还没有来得及“紧张起来”,就已经错过了“临界点”。但是,如果是在一个由五个人组成的队里参加比赛。保龄球手必须在球场上呆很久才能轮到他,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反复琢磨他的失误。当一个人面对10根木柱时,他也许会毫不在乎地把球掷过去。但是当只剩下一根木柱还立在那里,而且他的对手们叫嚷着“他打不中”时,他就感到了压力,往往会“紧张起来”,失去控制。
如果一名保龄球手相信自己能打好一个很难打的球,他就有可能打好,或者极为接近这个成绩。如果他没有信心,他就会失败。保龄球手之所以有信心,是因为他过去曾打过同样的好球,并且已经对取得好成绩习以为常。但不仅如此。他之所以有信心,还因为他的伙伴们——无论是站在他一边的还是反对他的——都认为他能打好。假如他们不相信他,那么,保龄球手就既要与他们的讽刺挖苦、又要与自己的犹疑不定作斗争。在说明上述情况后,在研究一个人打保龄球的记录时就必须考虑到他与他的伙伴们的关系了。
在1937到1938年间的冬春季节,对于诺顿帮来说打保龄球是最重要的社会活动。每星期六晚上诺顿帮内部和个人间的比赛成为一周内的头等大事。在一周内的其他日子里,小伙子们则议论上个星期六发生的事以及即将到来的星期六晚上会出现什么情况。一个人在球场上的表现会受到不断的评价和批评。因此,一个人玩保龄球与他在群体中的地位有着密切的联系。
用以与社区俱乐部对抗的球队由两名地位高的人(多克和朗·约翰)和3名地位低的人(乔·道奇、弗兰克·博奈利和托米)组成。当保龄球变为一种固定的群体活动时,诺顿帮的球队逐渐沿着不同的路线发展。丹尼加入了星期六晚上的一群,并很快使自己获得了某种地位。他打得十分出色,并把多克作为他最希望打败的对手。在他们之间有一种善意的竞争。在个人比赛中,通常是丹尼取胜,不过他在团体赛时的平均得分不如多克。在与社区俱乐部的那场比赛之后,多克挑选人员,组成一个球队,以代表诺顿帮去和其他街角帮以及俱乐部对抗,他挑选了丹尼、朗·约翰和他自己,在这个应由5人组成的球队中还空着两个名额。当时,从来不是一名优秀保龄球手的迈克还刚刚开始经常玩保龄球,尚未树立起他的声望。十分重要的是,补上这两个空缺的人并非来自诺顿帮内部。在一个星期六晚上,小伙子们与纳特西的表哥克里斯·特鲁多和只是在保龄球场上才和他们有交往的马克·查姆帕一起玩。这两个人都很有名气,是一流的保龄球手。多克征得丹尼和朗·约翰的同意后,选中他们来为诺顿帮打球。只有当这个正规球队中有人缺席时,诺顿帮中的某个随从者才会被叫来打球,而且在这种场合下他绝不会去突出自己。
随从者们并不满足于充当后补选手。他们声称没有给他们证明自己的才能的机会。1938年2月的一个星期六的晚上,迈克组织了一场群体内部比赛。他的球队由克里斯·特鲁多、多克、朗·约翰、他本人和我组成。丹尼当时正在生病,所以用我来替换他。弗兰克、亚历克、乔、卢和托米组成了另一个队。人们对这场比赛比对一般的“分组”比赛兴趣更浓,但是随从者们打得很糟,而且一直不走运。
在这次比赛以后,随从者们被公认是二级队,而且再也没有向多克、丹尼、朗·约翰、马克和克里斯的队挑战,而是各自去努力提高自己的地位。
仅就体育天才而言,弗兰克应该是一名优秀的保龄球手。他的球艺曾使他在半职业性球队中赢得一席之地,并被许诺——不过未得兑现——在一个二三流的职业球队中得到一份工作。妨碍他的并非缺乏练习,因为他和亚历克和乔·道奇一起打保龄球的次数多于多克、丹尼或迈克。在1937和1938年间的那个冬天,弗兰克在这个群体中尤其处于一种寄人篱下的地位。他和亚历克一起,在亚历克的叔叔开的点心铺里消磨时光。由于他几乎整整一冬天未找到工作,所以他参加群体活动时的开支主要靠亚历克提供。弗兰克栽到了群体的最底层。经济上的依赖性折磨着他的精神。虽然有时他打保龄球打得很不错,但他从未构成一种有可能打入一级队的严重威胁。
1937年6月发生的几件事进一步说明了弗兰克的地位。迈克把诺顿帮的一些人组织起来,成立了一个棒球队,与诺顿街一帮年纪更小的街角青年比赛。根据弗兰克打球的成绩记录,大家认为他无论在哪个队都是最佳队员,然而他却表现得糟透了。他对我说,“当我和我认识的人——像那帮小子——打球的时候,我好像就不会打了。我为斯坦利·A. C. 在德克斯特、韦斯特兰或者在城镇以外的其他地方比赛时,打得要比这好得多。”弗兰克已经习惯于低人一等,所以当他与他本群体的人较量时,即使这是他最有希望获胜的运动,他也无法取得优秀的成绩。
一天晚上,我听到亚历克在朗·约翰面前吹牛,说他的打球法可以战胜一级队里的任何一个人,把他们都打败。朗·约翰用这样几句话来表明对他的挑战不屑一顾,“你以为你能战胜我们呀!可是,一到了那种压力下面,你就完了!”
亚历克强烈反对这种说法,不过他也认识到群体对他的球艺的普遍看法。在那个季度里,他创造了单人最高得分,而且,当他平日与弗兰克、朗·约翰、乔·道奇和我在一起打球时,常常胜过我们。但是到了星期六晚上,当群体成员都聚在一起时,他的表现就大不一样了。在这次谈话之后不久,亚历克曾经有过好几次机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但他每一次都“表现失常”,都失败了。(www.daowen.com)
卡尔、乔、卢和弗雷德的球艺不佳,从未达到过可以获得承认的地步。托尼是公认的一流保龄球手,不过他主要是和一群更年轻的小伙子一起打球。
1938年4月下旬的那场比赛是最能使人了解成员们打保龄球时的地位的比赛之一。多克有一个想法,认为我们应该在群体成员之间进行一次个人比赛,以此来把这一季度的活动推向最高潮。他说服球场主拿出10美元作为奖给得分最多的三名球手的奖金。经决定,只有那些经常打保龄球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这次比赛。根据这一规定,卢、弗雷德和托米都被排除在外了。
人们对这场比赛的兴趣很大。关于各个保龄球手可能表现如何,人们议论纷纷。多克、丹尼和朗·约翰各自列出了预测名单。他们一致认为前五名将包括他们本人、马克·查姆帕和克里斯·特鲁多,不过对这前五名名次的排列预测得不尽相同。接下来的两名被普遍认为将是迈克和我。所有的人都把乔·道奇排在最末,而亚历克、弗兰克和卡尔则被排在接近于最末的位置。
随从者们没有排这样的名单,不过亚历克吹出风来说,他打算给这帮小子点儿颜色看看。乔·道奇发现大家一致选定他是最后一名,十分恼火,并扬言他会赢。
由于克里斯·特鲁多在比赛时没有露面,比赛缩小到在10个人之间进行。在掷出前四个球以后,亚历克领先了几分。他转过头来对多克说,“今天晚上我非赢你们这帮小子不可。”但是后来他开始无法命中目标,由于连连失误,他不再尝试了。在打完一局以后的间隔时间,他出去喝酒,结果喝得满脸通红,站都站不稳了。他投球时漫不经心,装出一副对比赛毫无兴趣的样子。他一败涂地;几个球之后,他的得分在记分单上就从第一名落到了最后一名。
球手们结束比赛时的名次排列如下:
根据多克、丹尼和朗·约翰的预测,这场比赛中只有两件事是出人意料的,即马克打得非常糟和我的获胜。不过,重要的是要指出,无论是马克还是我,都不完全符合这个群体中任何一方的条件。马克只在保龄球场上与这些小伙子有交往,在群体中并没有公认的地位。我呢,虽然与所有的小伙子都处得很融洽,但我与领袖们比与随从者们更接近,因为多克与我有私交。假如不把马克和我考虑进去,那么,比赛成绩就几乎完全如领袖们所料,这也正是随从者们惟恐出现的结果。丹尼、多克、朗·约翰和迈克共同名列前茅。乔·道奇打得比预想的要好,不过即使是他,也未能挤进水泼不进的领导阶层。
几天以后,多克和朗·约翰与我一起谈论起这场比赛。
朗·约翰:我只想着千万不能让亚历克或者乔·道奇赢。他们要是赢了,就乱套了。
多克:就是呀!我们没想在这场比赛中难为你,因为我们都喜欢你,别的小伙子也都喜欢你。假如有人存心为难你,我们会保护你的。……要是乔·道奇或者亚历克领了先,那可就不一样了。我们会劝他们别这样做。我们还会乱喊乱叫。我们确实会使坏。……
我问多克,假如亚历克或乔赢了,会出现什么情况。
他们不懂得怎么对待胜利。正是为了这个,我们才努力要打败他们。假如他们赢了,人们就会嚷嚷吵吵,争论不休。我们会说这是碰运气——诸如此类的话。我们会想办法让他们再参加一次比赛,然后打败他们。我们必须让他们安分一点。
每个街角青年在打保龄球时,都预料到会有人起哄,不过起哄的形式多种多样。我早在掷出第二组球以后,分数就已经领先了。这时,我受到的只是善意的嘲弄。领袖们看着我,又惊讶,又觉得有趣。说实在的,是他们默许我取胜。
即使如此,对我的胜利也需要作某些校正。他们打趣地称呼我“冠军”,甚至“高级冠军”。我没有接受这个称号,而是坚持要求得到承认。多克安排让我与朗·约翰比一次。假如我赢了,就有权向多克或丹尼提出挑战。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到球场。在多克和丹尼的激励下,朗·约翰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因此我也就没有再进一步提出挑战。
亚历克只是暂时被他的失败搞得抬不起头来,好几天没有在街角露面,但后来他回来了,并努力想东山再起。在小伙子们去玩保龄球时,他向朗·约翰提出挑战,要和他进行一场个人比赛,并且打败了他。亚历克又开始说话了。他再次向朗·约翰挑战,并再次打败了他。秋天,当人们又重新开始玩保龄球时,朗·约翰变成亚历克最欢迎的对手,而且在一段时间内,亚历克几乎总是领先。他为此洋洋得意。朗·约翰解释说,“他好像对我施了魔法,把我镇住了。”别人也这样解释这些事件——这只不过是为这种比赛结果找的一种古怪的遁词。
重要的是,在提出挑战时,亚历克选择的对手是朗·约翰,而不是多克、丹尼或迈克。这倒不是因为朗·约翰的球艺没把握。他平时的水平与多克或丹尼差不多,而且高于迈克。他是这个最高级群体的成员,其本身却并不具备做领袖的资格——他的社会地位才正是他的弱点之所在。
当朗·约翰和亚历克在群体以外打球时,亚历克是有可能取胜的。在团体赛中,朗·约翰仍被认为是可靠的选手,这对于一个人在群体中的地位来说更为重要。不过,领袖们仍然觉得亚历克不应该打败朗·约翰,于是试图扭转这种局面。多克告诉我:
这些日子亚历克不那么放肆了。他追逼朗·约翰的那种方式把我气坏了,我揍了他。……后来我又找朗·约翰谈话。约翰是个内向型的人。他总是顾虑重重,有时候觉得自己不如别人。他不会像亚历克那样咄咄逼人,而如果亚历克对约翰说约翰永远不是他的对手,朗·约翰就会认为亚历克比自己强。……我找他谈了。我让他认识到他可以比亚历克打得更好,使他相信他确实是个更出色的球手。……你就等着瞧他俩的下一次比赛吧!我敢打赌朗·约翰会打败他。
在下一次比赛中,朗·约翰真的打败了亚历克。他还做不到场场必胜,可是他俩已经变得势均力敌了,以至于亚历克对这样的比赛不感兴趣了。
1937至1938年活动季节的记录表明,社会地位与保龄球成绩之间有十分密切的联系。这种联系的形成是由于打保龄球成为这个群体最主要的社会活动。它变成一个人借以保持、获得或失去威望的主要工具。
打保龄球的得分记录并非自然而然地符合这种模式。某些习惯的行为方式对个人造成压力,其中最主要的是挑选队员时的态度以及成员们彼此之间的口头攻击。
通常是由两个人来挑选和哪些人为一方,以便把群体分成两支五人的球队。挑选者常常是——但并不一贯是——那些最出色的球手。如果他们不分高下,就常常由两个很差劲的球手来作选择,不过在任何情况下,这个过程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竭力要从尚未人选的人中间挑最好的球手。如果在场的不止10个人,那么,就只限于在最先到的10个人中间进行挑选,因此一个劣等球手,只要来得早,也能人选。每星期六晚上都要进行好几次选择,用这种方法来不断使人记起他的伙伴们对他的能力的估价,以及他们期待他取得什么样的成绩。
当然,个人的偏爱影响着对球员的选择,不过,假如一个人挑选了一群很差劲的球员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是他最亲密的朋友,那么,谁都不会满意他的这种做法,尤其是他的队友。诺顿帮的惯例是,由输了的队替胜队支付他们掷一组木球的费用。作为一条规则,这点小意思在保龄球中倒也算不了什么。不过,谁也不愿意没有享受一番势均力敌的较量的乐趣就往外掏钱。因此,高明的保龄球手和拙劣的保龄球手作出的选择是非常一致的。大家都清楚,为了使比赛有意思,应该首先挑选哪些人。
当多克、丹尼、朗·约翰或者迈克在打保龄球时分别属于敌对的两方时,他们会善意地相互取笑。人们期待他们得到好分数,如果得了坏分数,则被说成是运气不好或者临场竞技状态欠佳。可是,当一名随从者有可能改善他的地位时,人们的议论就完全是另一种腔调了。小伙子们对着他叫喊,说他是碰运气,说他“难为他的头儿”。人们竭力要使他相信,他本不应该打得这样出色,对于他来说,取得好成绩是不正常的。这种类型的口头攻击对于使成员们“安分守己”十分重要。随从者们尤其喜欢采取这种做法,所以实际上他们是在努力互相压制。朗·约翰是最经常遭到这类攻击的目标之一,并经常以牙还牙;而多克、丹尼和迈克却很少使用这一武器。不过,亚历克或乔方面的这种心理压力常会给领袖们造成真正的威胁。
群体行动的起因是影响局势的另一个因素。与社区俱乐部的那场比赛实际上使保龄球开始成为一项群体活动,而那次比赛是由多克安排的。群体活动最初是由群体中地位最高的人们发起的,而一个人鼓励开展他所擅长的活动,不鼓励他不擅长的活动,这是很自然的。不过,这无法解释迈克的表现,因为,在星期六晚上保龄球场的活动变成诺顿帮的固定活动之前,他的球艺从来不佳。
人们在其他群体眼中的地位也对于保持群体内部的社会区别起着作用。在1938至1939年的活动季节里,多克开始记录每个人在每个星期六晚上的得分,从而可以严格按照球手们的平均分数来挑选诺顿帮球队队员,以免有人指责有偏有向。一天下午,我们在谈论打球的成绩时,我问多克和丹尼,假如二级队的五名队员的平均分数高于一级队,那会怎么样?他们那时会变成一级队吗?丹尼说:
假设他们真打败了我们,而圣马科斯队的人想来和我们赛球,我们就会告诉他们,那帮人其实是一级队。但是圣马科斯队的人会说,“我们不想和他们赛,我们想和你们赛。”我们会说,“明白了,你们是想和多克的球队赛?”然后我们会和他们赛。
多克补充说,
比尔,我想让你明白,我们这样做是遵循民主的原则。是别人不想让我们搞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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