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的战争摄影，既要揭示战争的残酷性，也要弘扬人性的光辉。但记录战争的残酷不能仅仅是对战场的自然主义摄取，因为过分地渲染战争中的暴力与血腥，虽然能够最大限度地显示战争之恶，但也会忽略受众的接受能力，造成某种程度上的心理不适，甚至演变为一种对苦难的“窥伺”。而着力于记录人性的光辉，则不存在上述“度”的衡量。

战争摄影的情感力量来自人性的张扬，战争对于生命的摧残与生命本身的珍贵形成了战争摄影中的主要矛盾。优秀的战争摄影作品，必须以关怀人、尊重人的人道主义原则为出发点，体现人文关怀，彰显人文精神。如何将残酷的战争情景与美好的人性结合在一起，提升图片的情感感染力，就成为战争摄影师面对的一大难题。《生活》杂志摄影师W.尤金•史密斯（W.Eugene Smith）在1924年出版的摄影集《反战之战》（War Against War）中写下了这样的话：

我希望我的照片不是对新闻事件的报道，而是对战争的控诉——控诉这种残暴的恶行对人类的精神和肉体造成的戕害——我希望我的照片能够成为一种强力情感催化剂，帮助人们保持理性，从而阻止这种邪恶愚蠢的罪行再度萌生。（图49）(www.daowen.com)

2005年度普利策新闻奖特别摄影奖获奖作品《失去手臂的伊拉克男孩绑着笔作画》，或可成为这类优秀战争摄影的标本。这幅图片没有直接描述战争的惨烈场面，而是讲述了一名伊拉克男孩把笔绑在因爆炸而致残的胳膊上画画的场景，画面构图简洁、气氛宁静，不具备部分战争图片的“视觉冲击力”，但画面的情感力量对受众的心灵产生了强烈的撞击。承载着希望、纯洁、弱小等多重象征意义的孩子，本应在成年人的呵护下享受生命的美好，虽然“作画”仍旧表现出孩子丰富的想象力，但肢体毕竟因为战争而无法复原，童真与残缺的对比，造成了一种“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的反差效果，更能深深地感染读者，引起读者对生命的强烈关怀。获得2007年世界新闻摄影比赛年度图片奖的《精疲力竭的士兵》，是对战争的一种较为温和的控诉。它没有表现战场上的血腥厮杀，更没有展示美军士兵的英勇善战，而是用平实的手法记录了一名士兵的疲态——在战争中遭遇苦难的远远不止平民，普通士兵也被历史的洪流所裹挟，其本身也是受害者。

49　前线士兵的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