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科知识 大陆国宝迁台之雾峰库房

大陆国宝迁台之雾峰库房

时间:2024-01-1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迁台的珍贵文物,存在台中的糖厂仓库,大批学者专家先后在这里工作。最后4月21日到22日,起运中央图书组的文物,文物存放在中间库房的东半边,一共644箱。文物的消防是仅次于警卫的第二项重要任务,联管处对这一重要任务不得不加以周密考虑。在北沟的库房,每隔六个月就要把文物开箱晾晒一次,以防止文物霉变。

大陆国宝迁台之雾峰库房

迁台的珍贵文物,存在台中的糖厂仓库,大批学者专家先后在这里工作。作为大陆迁台文物的第二个中转地,文物在这里一直存放到第二年的4月。工作人员们都知道,这里只是暂时的仓库,一旦糖厂开始制糖,这些储存的文物就要立即运走,所以当务之急是择地建仓库。

台中文物的择地安置,主要基于以下几方面原因:

第一,台中糖厂每年间歇制糖,制糖的时候需要用到仓库。

第二,台湾位于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上,地震台风自然灾害频发,糖厂仓库的边上有一个高大的烟囱,直接威胁到文物的安全。

第三,台湾位于中国大陆架的东南边缘,北临东海,东北接琉球群岛;东濒太平洋;南接巴士海峡,与菲律宾相邻;西隔台湾海峡与大陆福建省相望。全省恰扼西太平洋航道的中心,在战略上,素有我国“七省藩篱”之称,一旦发生战事,位于台中市中心的文物难免于战火。

联管处接任这项任务,开始择人选址。常务委员熊国藻(原常务委员王德芳在任不久改为熊国藻接任)带领各个单位的主管四处寻址,经过考察后做成建议提交上来,可建造库房的地方主要有三处:

一、台中县番子寮山麓。

二、台中县雾峰乡吉峰村北沟山麓。

三、台中县雾峰乡旁山麓。

这一处的选择,可能成为今后文物长久的栖身之所,所以格外小心仔细,当时由联管处的委员会主任委员杭立武先生,亲自陪同两院理事蒋梦麟、傅斯年、马超俊、张道藩、罗家伦等赴三地考察。最后由于“雾峰乡吉峰村北沟山麓”地址条件最优——地势较高,周边居民较少,背后依山,而确定为文物的新置身之处。

这块新仓库的地址,足有3万平方米的大小。由当时联管处向吉峰村村民林攀龙处租地10.7575亩,时是1950年1月,租期10年,连同当时建于这块土地上的建筑,外加佣金1200元,一共支付了新台币41200元。合同既签开工的日期就临近了。

《我与故宫五十年》一书中联管处对库房的建造及原有房屋之分配,做了如下的计划:

一、在中间平地,建造库房三栋,每栋大小,以一千六百箱为准,三栋形式,略成品字形,正中一库,准备由中博、中图两组使用,三分之二地位,存中博文物,三分之一地位存中图文物,中间用砖墙隔开,以明责任。两旁两库,完全交故宫组使用。

二、新建办公室一座,里面附一照相暗房,原计划由三组共用,可是房屋太小,无法容纳,故博、中图两组改在库房里办公,这间办公室便由中博组单独使用。

三、新建宿舍两栋,每栋分为四家,大家不惯于住榻榻米的房屋,这次改用水泥地,建筑完毕后,由各组主任及负责保管人居住。

四、地主林攀龙原住房屋,改为招待所,供理事来视察时居住。

五、其他工人房屋,改为警卫室及警卫人员、工友之宿舍。

这个分配,报请主任委员核准之后,提经两院共同理事会同意,理事们并认为一般包商多不可靠,主张交由台湾省台湾工矿公司承办。联管处遵照这个决定,与工矿公司台中工程分公司签约,约中规定在一九五零年四月十四日以前竣工。(www.daowen.com)

工程承包给工矿公司台中工程分公司,三个月之后,此合同规定的时间提前五天完工,这是大家皆大欢喜的好事,搬家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1950年4月10日,一切准备就绪,不料天公不作美,连着阴雨了两天,直到13日,天空放晴,文物运输的工作开始了。

故宫博物院的文物,在诸多文物当中,占据主要的位置,所以起运的时候先运。新库房一次存放的文物,东边的是古物和字画,西边的是图书和文献。古物、字画共1513箱,图书、文献共1490箱。从起运的13日一直运到18日结束。中博院和北平图书馆的文物一同起运,从19日一直运到20日止,存入正中间库房的西半边,合计出的文物是中央博物院文物852箱、北平图书馆文物18箱、河南博物馆文物38箱、江西省政府文物一箱、日本归还文物3箱,共计912箱。最后4月21日到22日,起运中央图书组的文物,文物存放在中间库房的东半边,一共644箱。这次的运输,从台中糖厂仓库到北沟库房一共是文物4528箱。

有一句诗“背负群峰列屏障,面对蕉林万甲田”,说的就是当时北沟库房的实际环境。那里背山面林,地势高且偏僻,附近数公里内居民寥少,对于警卫、消防、保密等等的工作都很有利。反着说,那里又是人迹罕至,潦寞孤寂,操琴养鹤的所在,少了人世纷争却多出来独自的愁苦,虽有眼前千宗卷,却难身临一时欢。庄尚严从五代时期画家董源的一幅山水画上,摘得题字“洞天山堂”四字于门扉之上,成为新家的名字。这里的“洞天”不是当年陶渊明偶遇“土地平阔,屋舍俨然”的那句,是同感却不同味而已。联管处的工作,一切照着故宫的老规矩办,这些既有的陈规之中,有一些堪称严谨且烦琐的,库房的钥匙,要署名专员负责,每天进出库房,都要事先验明锁上的封条是否完好,出来时仍要锁完后加上封条,一日可以,周而复始十几年如一日,免不去让人生厌。开启箱件,要用故宫“出组”的办法,事先报监管处,并有两人以上在场,封箱时同样要两人以上。存在库房的文物,事先用“凹”字形的木墩做基座,几个基座码放成一排,上面躺上一个木梁子,两根木梁子为一组,箱子就放在上面,下面可以通风、防潮、防虫,上面却不能摞得太高。文物的消防是仅次于警卫的第二项重要任务,联管处对这一重要任务不得不加以周密考虑。当时理事傅斯年建议,在库房的后山上,建造一个水池,用电力将库房前面小溪里的水抽上去,架出管道,安置喷枪,可供万一之时使用。于是照做了,发现效果并不佳,喷出的水仅有房子的高度,是池子太低水压不高造成的,如再改建,劳神费力,就免了。后来工矿公司赠送了人力救火机器一部,联管处又自行购置了消防车一辆和泡沫灭火器10个,算是弥补上面蓄水池水压不够的美中不足了。

文物搬到北沟的这一年,北沟之外的台湾不论经济还是政治仍是混乱。来这里的故宫人员,谁都没承想这儿竟成了他们今后的久住之家,而且一住下来就是漫长的15年。

在这15年间,1951年到1954年,清点委员会曾对存于北沟库房的文物做了全面的清点,清点的结论是文物在箱中的状况良好。这一伟大的功绩归功于故宫人对文物几十年如奉考妣般的专注。在北沟的库房,每隔六个月就要把文物开箱晾晒一次,以防止文物霉变。所有生活在北沟的学者们,日子过得单调且乏味,从每一天睁开眼睛,就会面临各种文物问题。只有孩子们才把那里当作天堂,库房前有小溪,后又青山,孩子们热可入溪捉鱼蚪,闷可赴山荡柳松。每到七八月份,中午的毒日刚过,三四点钟,漫天飞舞蜻蜓来,孩子们拾起一个竹篾,上面分出叉叉,黏上蜘蛛网,随处去捕捉蜻蜓。此时溪水宁静如剖玉,山林静谧似花坛。忽到太阳将西的时候,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稀疏得像是寡鸡在啄米,孩子们疯跑着躲回到自己家中,伏在窗台上观雨。或放一两只被捉在手中却勉强可飞的蜻蜓,或歪斜着脑袋从东方的天空里寻得一抹淡淡的彩虹,那个时候也只有孩子们是快乐的。

文物的抽查,1951年6月16日开始,第一批于9月8日结束,共抽查了文物1011箱,其中故宫文物560箱。1952年至1954年这三年时间,进行了第二批抽查,在数量上分别是,520箱、777箱、1115箱。1951年10月4日理事会议记录,罗家伦报告说:“抽查结果,知保管情形良好,保管人员能以古物为生命之一部分。”李济报告说:“此次所查1011箱,虽有笔误或漏列之处,但均能查出其原因,而文物并无损失。且此项笔误或漏列,尚系在平沪时经手之人校对未周,与现在保管人员无关。”

北沟库房背靠着石山,看似是坚固实际上是别有软肋。文物存放不久,东边的一个库房,就在地面上发现渗出水来,有明白的人说,那是山上的水在地下的伏流导致的。工作人员在库房的后面,距墙壁六七尺的距离挖了一条隔水的细沟,慢慢地果然发现里面积出了水,而且仔细看着会有水珠从靠山那边的沟壁上滴下来。

白蚁也出现过,不过工作人员对他们早有防范。每到冷天转热的时候,白蚁都会出来交尾,这时大家就关闭库房的门,停止办公几天。而像杀虫剂石灰这样的白蚁克星也经常派上用场。一旦发现库房墙壁有裂痕,马上喷洒杀虫剂,涂抹石灰,并及时修补。白蚁的生活习气工作人员们深知,它们喜好潮湿、阴暗的地方,尤爱蛀蚀死木。于是工作人员们经常给库房通风,保证库房内充足的阳光,并把所有库房的木墩改为水泥墩,而且特意加高,三个月喷洒DDT石油溶液一次,恼人的白蚁几乎被扫清了。

在北沟工作不论你出身何处,都会沾染一些乡土的气息,因为你会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在山、草、虫、木、鱼、溪、水的环绕中,而那周边的一切,清雅净丽的大自然,都有让你不忍心啖食糟蹋的浑然之美,又是它的温婉和纯净,让你皈依其中却又从来不知觉。

工作在北沟的工作人员大概有二十多人,他们大多是生活在台中,每天要乘公车,走上半个小时的车程。北沟的工作生活是纯粹的乡村式,索予明回忆说:“当年在北沟上班很好玩,有外国专家从台中来找我和李宁成。看到我们每人搬了一把躺椅坐在树下,一人拿着一本书,穿着拖鞋,打着赤脚。他问我们今天是放假吗?我说,没有,我们在上班啊。”偶然有了雅致闲情,工人们学者们不分老幼,不耻尊卑,大家胡乱肆意地围坐在溪水旁,学着王羲之兰亭集序》里“曲水流觞”的玩法,放一个碟子于溪水之上,其间填满酒,任碟子在水中浮荡,遇到哪一位,哪一位就拾起来一饮而尽,并即兴附带出一首诗词来。“曲水山堂外,殇流寄古今。栖迟逢海左,蒜集摄山陲。欲仰偏安感,如聆治世音。洞天发宝笈,何日证归心。”这是当时作于曲水流觞之际的诗句,词句间流露出故宫人对于文化的坚守和蒙恩。在北沟,抗战时期的木头箱子,渐渐被铁皮箱子取代,文物同外界日渐隔绝,而人心同文物反而渐渐相连起来。

距离北沟最近的集市,在雾峰镇上,北沟的生活多要靠它才可以维系正常。住在北沟的学者和每天上班的同人,没事总要去溜达溜达。当地的老百姓老实又可爱,民风也淳朴。总会遇到忘记带钱或钱不足的情况,当地老百姓习惯称这些人为“北沟故宫的”,而这一惯称又往往能从商家那里赊来东西,钱当然要照付,不过可以拖延到下次。

功到自然成,北沟学者们对书画方面的研究,也进行了不少,一些称奇称怪的现象也时有发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范宽的巨轴《溪山行旅图》。这是一幅始终未被盖棺论定是否为赝品的画作。1958年,故宫博物院书画处的李霖灿和一批国外的专家欣赏着这幅画,那是北沟里很平常不过的一天,正当他们专注欣赏时,忽然通过透射过来的阳光看到了画上的署名。李霖灿回忆说:“我同一大群外国专家在欣赏这幅巨制,忽然一道光线射过来,在那一群行旅人物之后,夹在树木之间,范宽二字名款赫然呈现……”当时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了。

故宫的几万件国宝,仓储在北沟这块人迹稀少、交通闭塞的山前空地上,它的事迹却随着背后经历的苦难而广为流传。听说国宝到了台湾,随之而来的参观客们便接踵不断、络绎不绝了。高仁俊老先生回忆说:“很多人尤其是大官们要来看,就在库房旁边拿着板子临时搭一个办公室给他们看。‘但是很烦,因为经常有人来,所以就临时盖了一间陈列室。’”1957年间,一个仅有600平方米的陈列室建成了,北沟这个原本偏僻之所在,也要不断迎来熙攘的人群了。大量的达官贵人、精英学者来此参观,蒋介石张大千宋美龄等都在之列。由于北沟的工作环境极差,学者们生活清苦而拮据,蒋介石参观后当即签发了5万元的补贴费,虽然分摊到每个人的头上只有200元之多,不过北沟的工作人员为此还是高兴了好一阵。

北沟的15年,是故宫文物沧桑数十载,相对名不见经传的15年,却又是老一代故宫人,于研究著述呕心沥血笔耕不辍的15年。在这15年间,大量有关文物的研究著作问世,大量文物研究的资料被洗读。其实可以这么说,这15年,是故宫学者钻研探索,最辉煌灿烂的15年。其中《玉器通释》等研究专著的出版层出不穷,使得故宫文物在那段清贫的岁月里,为后人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1963年3月,台湾正值细雨霏霏的季节。连绵的春雨像唱碎了的柔丽山歌,在日复一日的缠绵中,渐渐润透了北沟的砖头库房,一场文物的灾难悄悄地降临了。3月22日下午,故宫的梁延炜按着往常的规矩,做文物例行检查,在检查到《四库全书荟要》第633号书箱时,赫然发现上面有一摊雨水,箱子正对的那片房瓦有裂开的缝隙。他立马招来了故宫负责人,大家打开书箱,发现已有九册图书被水浸透,文物出宫到现在的几十年里,这样的问题算是头一遭,而且情节非常严重。清查之后这九册图书分别是:《左传注疏》2册、《春秋权衡》2册、《春秋左传事类始末》5册。存在同个库房的相邻箱件也被一一拆开检查,又发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856号箱中《四库全书荟要》的栾城集一册也被雨水浸湿并且粘连在一起;1021号箱中的23册《四库全书荟要》有轻微的霉污。《四库全书》、《四库全书荟要》的重要性以及其存在的价值我们在前面已经详细地交代了,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是小事,为此“联管处”主任孔德成先生引咎辞职(孔德成是孔子的77代嫡孙,1920年被民国政府册封为“衍圣公”)。这批文物的直接监管人,庄尚严和梁延炜先生因为发现得及时,被分别处以申诫和记过的处分。两位先生都是故宫的老人,工作勤恳从不怠慢,这次发生事情,实不属他们的责任。北沟库房因年久失修早有弊端,对于保护文物的重担,已经承担不起了。

台中的北沟库房,在台湾著名的9·21大地震中夷为平地,人们对于它的记忆只能从潦草的文字中细细追寻,抑或是亲眼去目睹一下满片黄烟蔓草、断垣残壁的库房遗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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