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画家们的故事
公元1911年,蒙帕纳斯大道上热闹非凡。
这一切全因为坐落在街上的洛东达咖啡馆开张的缘故。
咖啡馆的老板是里皮恩大叔。
他的相貌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大胡子。
短头发。
身材魁伟。
一条破腿。
咖啡馆里面不像外表那么富丽堂皇。
一个锌板的吧台。
一排不修边幅的长板凳。
女招待端着盘子游走其间。
咖啡馆里能为客人提供的大都是些不上档次的东西。
不是劣质的苦艾洒便是白柠檬酒。
自开张以后,咖啡馆里总能看到一个年轻人。
他总是披着一条长长的围巾,笑容可掬地走过一张张桌子。
他总会在某个陌生客人面前坐下。
然后,用颀长的手指把对方桌上的杯盘推到一旁。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笔,不管对方同不同意便开始对着他作画。
他的手脚麻利。
三两分钟过后,一幅肖像便会飞快完成。
随后,他会在画上签上名,把它从速写本上撕下来递给“模特”。
这一连串的动作优雅至极。
最后,他会对这个一脸惊讶的家伙说:“这是您的了。不过,您要请我喝一怀味美思。”
味美思是苦艾洒的一种。
他就是鼎鼎大名的意大利画家莫迪·里亚尼。
但当时,他只有依靠这种方法才能混到口饭吃。
某些候他也卖画,不过售价极低。
他穷困潦倒,但却天性慷慨。
他第一次遇见毕加索时,毕加索比他还穷。
他就大方地把身边不多的钱悉数全部给了毕加索。
不画画的时候,他有个怪癖。
他会打开《神曲》,动情动容地为客人吟颂但丁伟大的诗句。
莫迪·里亚尼是有着犹太血统的意大利人。
他出身于银行家家庭。
1906年他只身来到巴黎。
起先,他在蒙马特尔住了3年。
这段时日,他依靠老家按月寄来的200法郎打发日子。
马克·奥尔兰、毕加索、萨尔蒙那时都住在高地附近的“洗衣船”。
“洗衣船”不是一艘船。
它是一幢形状奇怪的木板楼。
最早它是一间废弃的厂房。
当时,大批的穷文人墨客涌向蒙马特尔,使得当地的低价房一时供不应求。
“洗衣船”的业主很有生意头脑。
他就专门请来设计师对楼房内部进行改装。
设计师把原来的生产车间用木板分成数个独立的小单间。
业主就把这些小单间租给正被蒙马特尔吸引过来的艺术家们。
有一次,他在回家途中,远远看到每层楼的窗口外都挂满了晾晒的衣裤。
这些衣裤迎风飘扬。
整座木板楼看上去就如同一艘正在行驶的洗衣船。
此后,这个破烂的建筑便有“洗衣船”的别称。
“洗衣船”上的诸位常常能看到这个意大利青年在面前走过。
他总能让人过目不忘。
乌黑的头发。
深邃的目光。
斯文的作派。
大伙都称他为莫迪。
他同他们见面时也只是轻声打个招呼而已。
他总是显得那么卓尔不同。
当时节,住在蒙马特尔的“波希米亚族”大都落拓不羁。
一个个穿得总是怪模怪样的。
只有莫迪·里亚尼一副“王子装扮”。
浅褐色灯芯绒上衣。
蓝方格衬衫。
脖子上总是随意挂着一条长丝巾。
下巴颏也总刮得干干净净。
即便是被磨得经纬线暴露的衣服,一旦穿在他身上也总显得那么干净利索。
他最早搞的是雕塑。
据说后来转向画画有两个重要原因。
一是,石料太贵,他负担不起。
二是,凿石料溅出的粉末严重影响了他的肺。
甚至,有一次朋友发现他躺在雕像下面不省人事。
他被迫放弃雕塑,转去画画。
因此,我们能在“一战”后他的画作里看出雕塑的影子来。
没有瞳孔的眼睛。
拉长的面孔同胸脯。
舒展的手臂和脖子。
这一切都很像画布上的雕塑。
他的工作间和起居室都在一个透风漏雨的玻璃房子里。
这里夏天很凉快。
可到了冬天,他就遭大罪了。
他经常被冻得手脚发麻。
实在忍不下去,就只有逃到境况稍好的朋友那里。
他又不愿占别人便宜,便以画肖像作为条件。
他的笔头很快,通常一次就能画完。
他经常去朋友波兰雕塑家利普契那儿取暖。
为了帮他,利普契每次都会让他多画一会儿。
利普契真是用心良苦。
这样做既可以多付点钱给他,还不会伤了他的自尊。
听起来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他在蒙马特尔时,温文尔雅。
生活循规蹈矩的时候,作品则平庸无奇。
任谁也看不出他是个天才。
而到了1909年,他搬到蒙帕纳斯以后,性情大变。
这个原先并不贪婪的人猛然间五毒俱全。
酗酒、吸毒、脾气暴躁。
衣着也变得古怪起来。
褐色的帽子。
红色的围巾。
金色的裤子。
他会跳到咖啡桌上为模特画素描。
他还曾因斗殴被捕。
后来,他患上了肺结核,不得不入院治疗。
这以后,他便经常怪模怪样地出入圆顶咖啡馆。
光头。
赤身穿着马甲。
一条细绳紧紧勒住肥大的裤腰。
就在他被周围人称作“堕落的疯乞丐”后,他的作品突然有了灵气。就连毕加索都非常钦佩他的才能。(www.daowen.com)
毕加索曾亲口承认临幕过他的画。
画商谢隆也对他的画很感兴趣。
谢隆每天上午l0点左右把他约到画廊。
然后,发给他必需的画具以及一瓶干邑。
谢隆将他关到地下室里,命女仆为他充当模特儿。
画完画,他就会用脚踢门。
谢隆为他开门后,再让他大餐一顿。
两个人的合作过程也不禁令人啧啧称奇。
在绘画、饮酒与吸毒之外,莫迪还有一样挚爱。
那就是女人。
他有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当他第一次看见雅娜时,就被这个梳着浅棕色辫子的女孩深深吸引。
他胆怯地向她示爱。
她受宠若惊。
她还以为这是”乞丐王子”在嘲笑她。
不过,后来她还是接受了他和他的爱。
此后,她把她的阳光带入了他的画和生活。
他为她减了酒量,虽然并没有坚持太久。
无论如何,他们过了一段相对快乐明朗的日子。
后来,圆顶咖啡馆被转卖。
新的老板对艺术家们态度恶劣。
老板非但拒绝艺术家们的赊酒要求,还严令禁止他们在咖啡馆里久坐。
莫迪哪儿受得了这鸟气。
他掀翻了咖啡馆的桌子。
当即,他被宣布禁止进入圆顶咖啡馆。
不得已,此后只得辗转于其他咖啡馆。
在咖啡馆里,他的行为愈加古怪。
喝酒。
素描。
扯着沙哑的嗓音唱歌。
甚至一整天地盯着天花板发愣。
每每喝醉了酒,他还会动粗──拉扯雅娜的头发。
酒醒后,他便羞愧难当。
他便在深夜逃出家门,站在蒙帕纳斯大街上仰天长啸,发泄怨气。
1919年盛夏,他和她有了一个女儿。
这更加重了他们的生活负担。
诚实的小画商发现了莫迪的价值。
小画商却不能说服大画商。
大画商还是不肯用公道的价格来买他的画。
波兰诗人茨博洛夫斯基为朋友两肋插刀。
茨博洛夫斯基自愿去做画商。
茨博洛夫斯基发誓要让世人赏识他。
莫迪节衣缩食,拼命画画。
但这些还不够养活他和他的一家人。
一整个冬天,莫迪只能靠吃芸豆度日。
他构身体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
他不停作画,就像是在争取时间似的。
他拒绝就医。
在12月的时候,他还说要带她和女儿吉娜回意大利老家。
可仅仅过了一个月,他就不停咯血,以致卧床不起。
他被诊断得了结核性脑膜炎。
救护车把他送到仁爱医院。
曾经英俊的意大利画家面色蜡黄,身形消瘦。
他对送他入院的朋友喃喃说道“听着,她会抱住我的床不放的,你把她带走……雅娜和我,山盟海誓,要永远快乐……”
说完这话以后,他便高烧不止。
高烧中,他大声说话,整宿整宿地朗诵着他最喜爱的但丁诗歌。
就在入院后的第二天黄昏,他与世长辞。
她伏在他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朋友们费了半天劲才把她拉开送到她的父母家。
次日,也就是在他去世的几个小时以后,她打开窗子,从5楼跳了下去。
当时,她已有孕在身。
死的时候,他36岁,她22岁。
他和她被合葬在巴黎拉雪兹神父公墓。
墓碑上几个大字:他们终于长眠在一起。
他活着的时候,人们将他称为“孤独的狼”、“受诅咒的画家”。
当他去世了,人们又改称他为“最后的波希米亚”、“蒙帕纳斯的流浪者”。
天才就这样从孤独走向了永恒。
他活着的时候,每幅画仅售150法郎。
10年以后,涨到50万法郎。
70年以后,已经涨到和他曾经帮助过的朋友──毕加索一样的数字。
跟莫迪·里亚尼一样,毕加索也同咖啡馆有着很深的渊源。
早在毕加索16岁时,他就在叔叔的资助下,只身前往马德里皇家美术学院深造。
他时常在咖啡馆里体验生活。
那段时间咖啡馆成为他不断爆发灵感及作画的圣地。
那段时间他留下不少传世之作,比如《熨衣妇女》。
不过在那个时候,这些画作无人问津。
1899年,这位不知名画家回到了巴塞罗那。
他时常同一些伙伴去一个名为“四只猫”的咖啡馆消磨时光。
他们以畅谈人生抱负与艺术理想作为谈资。
兴之所至,他还会为朋友画像。
然后,他会把一幅又一幅怪诞的漫画肖像贴到咖啡馆的墙上。
他还曾经为这间咖啡馆设计过广告与菜单。
那些广告与菜单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哥特式的镶嵌玻璃作品与日本木刻。
在当时,咖啡馆并不是高雅去处。
只有穷艺术家才会凑在那里。
只有他们喜欢这里无拘无束的氛围。
1900年秋天,他第一次来到巴黎,足足待了3 个多月。
此后,他又多次重返巴黎。
直至1904年春,他决定在巴黎定居。
他的第一个寓所便是上文提到的“洗衣船”。
存那里,他几乎同当时文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有了接触。
短短两年,他的画室变成了马克斯等著名人士的聚会之所。
他情路漫长。
他的生命中走过7个女人。
这些女人为他带来了温馨浪漫而复杂的爱情。
这些女人也令他燃起对生活得激情与热爱。
其中,他和古埃尔的一段恋情便缘起于咖啡馆。
1911年某日,他在巴黎“埃尔米塔日”咖啡店里结识了波兰画家马尔库西斯及其女友古埃尔。
他对她一见倾心。
他还以极快的速度为她画了一幅立体派画像《我的美人》。
她难以抗拒他、他的画、他的爱。
不久,她移情别恋爱上了他。
1915年的春天,他们决定结婚。
谁料老天总是辜负人心。
她竟然被医生查出患有癌症。
没过多久,她便离开了人世。
他简直悲痛欲绝。
正当这时,著名的佳吉列大舞蹈团要去罗马参加芭蕾舞剧《阅兵》的演出。
为了摆脱这种难以自拔的悲恸,他决定随同前往──负责这次演出的布景与服装。
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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