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张召国　郭春雨　通讯员/于淞合

[2008年3月2日第2版]

日前，“带头大哥777”案在吉林省长春市绿园区人民法院审理。检方指控，王秀杰（“带头大哥”真名）未经中国证监会许可，非法经营证券业务，涉嫌非法经营罪。

“带头大哥777”：“不管法院怎么判，我都接受”

在“带头大哥777”的博客上，张震宇的《不要再来伤害我》和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等背景歌声还在不停地唱着。但对于这个博客主人来说，他也许不会再来到这里，再进行内容的更新——2007年7月2日，在网络上叱咤风云的“股神”——“带头大哥777”被吉林省公安厅网警总队以涉嫌利用网络非法经营投资业务而刑事拘留。

“在股票的世界里，我就是神，因为我做到了。”“带头大哥”曾在博客中如此放言。

他的“造神运动”可谓酝酿已久。2006年1月在开设股评博客的第一天，他就化名为“王晓”推出了一份颇为沧桑的个人简历，并概括为：“1992年那个青涩少年般的万国大户管理员王晓，1994年叱咤上海股票界的万国主操盘手王晓，2001年独霸西南的龙鼎资讯的首席分析师王晓，2004年横行邮票市场的‘啸聚英豪王晓’，2005年横空出世的‘带头大哥777’王晓。”

事实上，“带头大哥”真名叫王秀杰，1973年出生于长春一个普通家庭。1995年以前纯属“股盲”，1996年才开始炒股，2000年投资失败，南下“创业”，后混迹邮市。同时，也在做着股票生意的他，随着业务的不断做大，就在长春市高新区注册成立了“长春聚隆科技投资咨询有限责任公司”（下称“聚隆公司”），其经营范围包括投资咨询服务，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证券咨询从业资格。

今年1月24日下午，记者在吉林省公安厅看守所，见到了传说中的“带头大哥”：一个戴着眼镜、身高1.75米左右的胖子。

外界对“带头大哥”的“炒作”已超乎寻常，而在看守所中的他始终保持着低调。据看守所的民警介绍，中央电视台某频道曾多次打电话联系采访，都被断然拒绝。王秀杰说：“我不想把自己完全曝光在镁光灯下，让某些媒体既提高了收视率，又赚足了广告费。到目前为止，我只在网易有博客，并接受了网易的独家网络直播。另外，还分别接受过广州和北京的媒体的采访，其他一概拒绝。因为我质疑一些新闻工作者的职业操守。其中有一篇文章，他根本没有采访过我就把报道写出来了，到底真实性有多少，肯定是值得商榷的。而且，我保留对其法律追诉的权利。”

据“带头大哥”自己供述：借着近乎传奇般的履历以及多次精准的预测，吸引了大批“粉丝”。于是，有人建议他设立收费QQ群，开展收费证券投资咨询活动。收费标准分别为3000元、5000元至3.7万元不等。同时，按照交纳会费的不同，分“钻石”、“白金”等不同等级会员。为了对自己操作技术的保密，只有加为会员后，他才会提供证券投资咨询服务。

据统计材料显示，“带头大哥”共计建立的会员QQ群70多个，其会员已超过900人，遍布全国大部分省市，收取会员费总计超过1300万元。

至于“带头大哥777”为什么用通过缴费的方式为申请加入其QQ群的股民提供咨询服务？他说：“主要是因为我上论坛的时候，看到一些所谓的高手都是在欺骗散户。所以，我觉得散户比较可怜。拿一些理论，在他本身没有学得很好的情况下拿去愚弄股民，甚至有权证的时候没有人作出很明确的解释什么是权证，这种情况会对股民造成误导。所以我在自己的博客上面写了一些文章，专门介绍这些东西，以便让散户更加清楚地了解。”

对于为什么要叫“带头大哥777”，他在接受一家网站采访时说：“这个名字更好一点，起码可以做一个散户的指路人吧，或者是带领散户赚钱，对抗机构。‘777’是我比较喜欢的，按我们的发音就是‘起起起’。”

“如果没出问题，由我撰写的《股票操作技术宝典》一书，就能顺利出版了！”王秀杰不无惋惜地说：“我为股民提供咨询，全靠自己十几年的股市操作经验与技术，绝无像部分媒体说的那样与证券公司相互勾结，获得内部信息。不管是对大盘也好，个股也罢，只要我把三天开盘、收盘的数据，用自己的技术做一个分析，我就能预测出第四天的走势，我的准确率达到90%以上。但我确实没有想到利用互联网提供股票有偿咨询，会遭到刑事处罚。总之，在加入我的QQ群的人中至今还没有一个控告我。所以，不管法院怎么判，我都接受！”

自2月16日开博，还不到3个月时间，“带头大哥”的博客点击率已突破910万，离1000万点击率仅有咫尺之遥。而号称“中国第一博”的徐静蕾的博客自2005年10月25日起到2006年2月13日，用了112天的时间才达到1000万的点击率。所以，按照单日点击率和增长速度，在2007年5月，“带头大哥”的博客被称为“中国第一博”。

检察机关：确定罪名不能仅凭想象推测

据检察机关指控，犯罪嫌疑人王秀杰未经中国证监会许可，非法经营证券业务，涉嫌非法经营罪。但是记者注意到，起诉书中指控的犯罪金额及罪名等与此前有关媒体对王秀杰案的报道存在诸多不同，对此，该案办案人、长春市绿园区人民检察院的一位主诉检察官在接受采访时给予了解释。

这位检察官介绍，2007年6月，公安机关发现，聚隆公司经理王秀杰在未经证监会许可的情况下，从2006年5月到2007年5月，开设收费QQ群14个，进行收费证券投资咨询活动，收费标准分别为3000元、5000元至3.7万元不等，涉案金额1300万余元。不久后，公安机关将王秀杰抓获。

但检察机关起诉书中认定的数字却是：自2006年5月开始至2007年5月，多次在互联网上发布招募会员信息，对交费会员进行证券投资指导，并收取16名会员交纳的会费，非法经营收入20万余元。

王秀杰的涉嫌犯罪金额为何锐减？对此，上述知情人士解释说，在审查该案中，检察机关就涉案金额曾经反复核实，依据户籍证明、汇款回单、银行明细、网上聊天记录、证券管理部门的复函、扣押物品清单等证据排除了无法证明的一些数额和会员，最后依法作出了上述认定。至于其他大量的涉案金额，据王秀杰本人交代，主要是他个人炒股的收入。

另外，2007年7月王秀杰案立案之初，有舆论曾认为王秀杰涉嫌非法经营、诈骗、偷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和虚报注册资本等多个罪名。但是，最终检察机关起诉王秀杰一人，涉嫌罪名从之前五项变为“非法经营罪”一项。对此，上述知情人士还透露，2007年7月23日，“带头大哥”被捕前夜检察机关曾与吉林大学多名学者和当地多名资深律师专家召开论证会，会上介绍王秀杰涉嫌五项罪名：诈骗罪、偷税罪、虚报注册资本罪、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以及非法经营罪。讨论后决定以非法经营罪批捕较为准确。于是次日，检察院以此罪名批捕王秀杰。“在确定起诉罪名上，我们看的是证据和事实，不能仅凭想象和推测。”这位知情人士说。

更值得注意的是，因起诉罪名中并无内幕交易罪一项，以往备受关注的“带头大哥”案中是否有内幕交易问题，看来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法院审理后，将择日宣判，本报也继续关注事情的发展。(www.daowen.com)

“带头大哥”案留下的思考

记者/张召国

“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名利”二字让多少人为之倾注一生，甚至丢掉性命。“带头大哥777”案虽可暂告一段，但该案留给人们的思考却耐人寻味，发人深思。

首先，是谁把“带头大哥”推上了“神坛”？证券行业是一个专业化程度非常高的行业，也是一个专业细分的行业，每一个分析师也许一生就研究某个行业的股票，甚至某几个股票，这样，逐渐成了权威，其意见成为投资者的指南。而我们的“证券分析师”是通过所谓国家考试获取资格的，是“考”出来的。在中国股市稍微待半年，你就会明白他们的威力，谁要是没有上过那些“官办”黑嘴的当，纯属幸运。既然“官办”分析师不可靠，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股民除了听“带头大哥”们的，还有什么信息渠道？由此可见，国家颁发牌照的证券分析师的公信力实在低下。

中国的股民很多是散户，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任何证券专业知识的“群体”，他们把股票投资完全变成了一种“投机”。对门大妈、邻家的大嫂，甚至一些街头的摊贩也好，他们把自己养家糊口的钱都拿出来了，在股市里面混迹着。最典型的一个笑话，说一个老农把家里卖牛的钱拿去开股市账户，立即问别人：“我的账户开了之后，明天早晨能赚多少钱？”这就是典型的对股票这个东西完全不了解。由于他们心理上承受不了打击，因此必须要有寄托，寄托到优秀的股评家那里。尽管“带头大哥777”的预测准确率并非百分之百，尽管在各种媒体上，有许多专家、学者，以及专门的分析师也都在发表自己对股市的看法，且未必不如“带头大哥”高明，但为何没有引起那么大的反响呢？这在于，那些专家、学者、分析师讲的话大多晦涩难懂，让人摸不着头脑，而“带头大哥777”直截明了的指令，对于那些没有投资经验，甚至就是股盲的散户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于是，“带头大哥”被这个“群体”推到“精神领袖”的地位，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其次，“带头大哥”的落网，是咎由自取，还是另有原因？从媒体的报道来看，“带头大哥”被抓，是因为其违反了中国证监会的规定：未经国务院证券监督管理机构批准，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经营证券业务。而“带头大哥”所经营的机构不但没有被批准，在证券监管部门也没有任何备案。早在去年5月19日，央视二套的《第一时间》就已经报道了“带头大哥”通过QQ群敛财的事实，其影响面不可谓不广、牵涉人员不可谓不多，作为监管部门的证监会这个时候哪里去了？

记者注意到这个案子，在刑法修订之后，是第一个涉及到非法经营证券业务的案例。同时，记者更注意到在去年7月26日，中国证监会新闻发言人表示：“我们将对非法证券保持高压态势，发现一起，查处一起，从根本上遏制非法证券活动。”

然而，一个不容置疑的现实问题是，从2006年中国股市开始了所谓“伟大的雄起”以来，像“带头大哥”一样通过网络，明修栈道推荐股票，暗渡陈仓敛财的，可以说群雄并起，各大与股市有关的论坛，各种消息满天飞舞，网络“黑嘴”火爆至今，证监会一直没有说法。

无论是应对公安机关的审讯，还是回答提审法官的问题，“带头大哥”都曾提到这样一件事情：“其实，我的错误就是不该在自己最为‘红火’的时候，口无遮拦地‘大骂’证监会的头头脑脑们。”仔细想一想：如果检察机关起诉的“非法经营收入20万余元”被法院采纳的话，那么这区区“20万余元”就能引起中国证监会与公安部的高度重视？

归根结底，“带头大哥”现象不过是中国股市中浮起的一个泡沫和一段小小的插曲，然而，其背后反映的，却是财商教育在我国长期缺位。国外一直都很重视对公民进行财商教育，许多经济学家行走民间，编写专门的财商教育教材。但在国内，经济学家多高居庙堂，财商教育的教材更是匮乏。“带头大哥777”涉嫌敛财20万余元，只是这种财商教育长期缺位的一个极端反映而已。因此，如何提高公民的财商教育，是“带头大哥777”给我们最大的反思。

………………………………………张召国

作者自述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人民法院报社已成立20周年了，而我离开报社亦3年有余。回忆在报社工作的10多年里，既有酸甜苦辣，也有悲思忧惧。特别是在周刊部工作的几年里，让我拥有更多的是痛快淋漓与无拘无束，于是，收获了“几篇”比较有深度的调查报道。

以写“历史”的责任去写新闻

学过新闻的人，都知道这样一句俗语：今天的新闻就是明天的历史。从这个意义上讲，新闻人也是历史的记录者。因此，作为一个新闻记者，必须忠贞于事实，忠诚于历史，忠实于公众！要有悲天悯人、俯仰天地的情怀！要有平等、正义、责任、悲悯、法制和人文的意识！

也正是上述原因，在采写一些社会影响较大的案件时，我不仅仅局限于案件发生的表面，而且还探讨其背后深层次的历史原因和社会原因，从而引起全社会的广泛关注。如《女研究生校园遇害众评说》一文，在飞赴太原的飞机上，我就拟出采访计划。因为女研究生遇害已成既定的事实，那么我采访的重点应该是通过这一事实透视其背后的社会原因。只有这样做，才能以此引起有关部门及社会的广泛关注，进而达到杜绝此类悲剧再次发生之目的，从而使这篇新闻报道的现实意义与社会意义得以体现。于是，在采访过程中，我着重对社会各层面的采访，像为我领路的小学生对此事的恐惧；还有遇害学生的同窗好友及其他高校学生的反映。与此同时，造成这个悲剧发生的社会背景——学校的周边环境，也引起我的极大的关注。于是，我又从这一角度出发采访该校的保卫部门，很快得到了校方的支持，并反映出了他们的呼声。由于该稿件刊登的时间与次年召开的全国“两会”基本同行，而且我在文章中提出的法律思考恰恰是人大会上代表们最为痛心的话题。因此，文章发表后，很快被《华商报》、《深圳晚报》全文转载，《文摘报》也部分转载。

以“客观、中立”态度去完成“监督”使命

揭“黑”除“弊”的深度新闻调查，可以通过犀利独到的时事评论启蒙民智，可以通过敏锐的监督批评推动改良进步，可以通过多元的文化思想引导塑造社会理性，可以通过自身的持续累积构成社会的一个解剖面、时代的一份备忘录……当时代从资讯匮乏传媒垄断的社会逐步走向资讯爆炸传媒日益开放的社会时，有所担当的媒体，应该为全社会每个人开启一扇得以窥视外部世界和内部心灵的窗口。

《萧县：谁在违规建设开发区？》是刊登在2006年8月25日人民法院报《法周刊》第5版。其后，笔者就没消停过。特别是，笔者在同年9月1日和11月10日分别以《萧县：不该是法治“盲区”》、《是谁造成了“被动”？》为题，在《法周刊》第6版刊登了两次反馈文章后，每天笔者的电话、手机更是被“打爆”！直到今天，投诉的老百姓也是源源不断，请求笔者能够为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不被当地政府非法侵占而“摇旗呐喊”！每当这个时候，笔者恨不得自己是个“青天大老爷”，赶紧帮助这些“弱势群体”跳出“火海”！然而，现实又告诉我：“别再痴人说梦”——因为某些地方政府祭着“发展地方经济”的大旗，非法圈占违规批用土地已成为当下不争的现实与事实。

前几天，萧县的老百姓来电告知，当时的县委书记现已被“法办”了！听到这个消息，笔者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郁闷”！

……

诗曰：“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透过岁月的风雨迷雾，是我们今天的新闻工作者肩负的重任。正是无数新闻工作者“经济文章磨白昼，幽光狂慧复中宵”，才有了这大千世界的万千新闻，这是这个时代的风范。记者的内心应该像诗人，记者的作风应该像战士。对真相的不断传播与报道，本身就是对弱者最有力的帮助，对公民权利最有力的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