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纳斯特·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1899~1961年),20世纪美国著名小说家,“迷惘的一代”的代表作家,他的作品写出了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的美国青年的思想和他们的喜怒哀乐,他简约、含蓄的文风在美国文学史上独具一格。
一、生平和创作
海明威1899年7月21日出生于伊利诺斯州芝加哥郊外的奥克帕克村。父亲是医生,喜欢户外运动,培养了海明威打猎、钓鱼、游泳、踢球、拳击、射击等兴趣,同时也练就了他强健的体魄和刚强的性格。母亲爱好艺术,常带孩子们看画展,海明威自幼就受到艺术的熏陶。1917年10月海明威中学毕业后在堪萨斯市《星报》担任见习记者,报社要求新闻写作用短句、用生动活泼的语言,使他受到初步的文字训练,对日后形成他简练、明快的文体产生了影响。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海明威志愿加入美国红十字会的救护队,被授予中尉军衔,担任红十字会车队的司机,开赴意大利前线。他在战场上身受重伤,住院治疗三个月,医生从他的身上取出二百多块弹片。大战结束后,海明威被意大利政府授予十字军功奖章、银质奖章和勇敢奖章,然而胸前闪闪发光的奖章掩饰不住心头的空虚和惆怅,伴随荣誉的是他身上二百多处的伤痕和赶不走的恶魔般的战争记忆。他所经受的身心创伤带给他深深的迷惘,他像那些与他同样怀着正义、光荣之感投身于大战的一代青年一样,突然发现这场战争不过是一场由各国统治集团驱使人民互相残杀的混战,他开始厌恶战争。1919年初他回到家乡,练习写作,1921年为《多伦多明星报》写专栏文章,数月后去欧洲担任该报驻欧记者。海明威驻欧期间一直坚持写作,并通过作家舍伍德·安德森的介绍结识了侨居巴黎的美国著名女作家斯泰恩和诗人庞德。斯泰恩鼓励他写作,并指导他如何写得精练和集中。1922年海明威开始在报刊上发表作品,包括寓言、诗歌和短篇小说。1923年处女作《三个短篇和十首诗》在巴黎出版,1924年他在巴黎出版另一个集子《在我们的时代里》,1925年又出版了第一个短篇小说集《在我们的时代里》。这些作品初步显示出作者叙事艺术的才华和独特的风格,也使26岁的海明威初获成功。
1926年,海明威出版了他第一部重要的长篇小说《太阳照样升起》,一举成名。这部作品被视为“迷惘的一代”的宣言。作品通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后一批流落巴黎的英、美青年空虚荒唐的生活,真实地反映了美国一代青年对帝国主义大战的迷惘和他们试图摆脱迷惘的探索,透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青年一代的幻灭感和精神世界的深刻变化,揭示了战争给人们生理上和心理上造成的巨大创伤,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反战色彩。杰克·巴恩斯是一位美国记者,大战中和英国护士布莱特相识,战后他俩又在巴黎相遇,他们相爱了。但不幸的是,杰克在战争中因受伤而失去性爱能力,两人无法结合,这种不完整的爱使他们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他们精神苦闷,没有生活的目标,剩下的只是深深的失落感和毁灭感。离开杰克后,布莱特为了追求刺激,行为放荡,生活淫乱,跟一个又一个男人浪迹在酒吧间和咖啡馆里,过着放纵的生活,为的是忘却人间地狱般的痛苦。杰克同样痛苦,他出入于各家咖啡馆,借酒浇愁,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企图在麻醉的生活中忘却精神的痛苦,但却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不能自拔。为了排解精神上的空虚与苦闷,他和朋友们浪迹欧洲大陆,在大自然中旅行、垂钓,一起去西班牙参加巴斯克人的节日狂欢。勇敢的斗牛士和疯狂的公牛搏斗,使他们欣喜若狂,也使他们看到了一种勇于单身鏖战、无视痛苦和蔑视死亡的“硬汉子”精神,他们以为找到了人生的真谛。但节日过去之后杰克却比以往更加怅惘,美丽的大自然并没有使这些受伤的心灵平静,也终究没能改变他们对生活的失望与厌倦,最后他们失望地回到巴黎。《太阳照样升起》从独特的角度谴责了战争,具有反战色彩。小说中塑造了战后幻灭、迷惘、颓废的青年一代形象。他们精神郁闷,生活漫无目的,行为放荡不羁,内心咀嚼着深切的失望和无奈,战争毁灭了这些年轻人的理想,扼杀了他们的爱情。这一群历经战争沧桑的青年,对战争极度厌恶,对人生感到迷惘和懊丧,对传统价值观产生了怀疑。他们所信仰的正义、祖国、荣誉,所向往的幸福、繁荣等神圣美好的东西,都因为大战而失去意义。面对满目疮痍的丑恶社会,他们又束手无策。杰克、布莱特和他们的朋友正是生活目标被战争摧毁的西方世界一代青年人的代表。小说通过这些人物表现了他们苦闷、迷惘的精神状态和失望情绪,反映出战后西方社会的思想危机和道德危机。斯泰恩在小说扉页上题道:“你们是迷惘的一代”,恰如其分地指明了这部小说的社会意义,小说因写了一代人的迷惘而成了“迷惘的一代”文学流派的代表作。
1927年海明威返回美国,住在弗罗里达的海岛上,后迁至古巴。他常去非洲狩猎、去西班牙看斗牛,还曾登上他的“皮拉尔号”游艇出海捕鱼。1927年他发表第二部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其中著名的作品有《打不败的人》、《五万大洋》和《杀人者》等。海明威在这些小说里以拳击家、斗牛士、狩猎者、捕鱼人为主人公,塑造了一系列面对死亡而毫无惧色的不屈不挠的“硬汉形象”,他们坚强刚毅、勇敢正直,面对失败仍奋斗不息,身临险境而视死如归。他们无畏地面对痛苦与死亡,都处在尖锐激烈的外部和内心的冲突中,都有严酷的悲剧命运,但他们都不失人的尊严,不失勇气和决心,表现出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优雅风度,这类人物形象对后来美国通俗文学产生了重大影响。
1929年,海明威又出版了第二部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旧译《战地春梦》),以第一次世界大战意大利前线为背景,描写了战争给人们心灵留下的创伤,表达了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的主题。《永别了,武器》是“迷惘的一代”的又一力作,它使海明威一跃成为具有世界声誉的著名作家。20世纪30年代上半期,海明威借鉴了现代派的创作技巧,使短篇小说艺术更臻完善,此时重要的作品有写西班牙斗牛的专著《死在午后》(1932年),短篇小说集《胜者无所得》(1933年),关于在非洲狩猎的札记《非洲的青山》(1935年)。1936年他发表了著名的短篇小说《乞力马扎罗的雪》,小说成功运用意识流手法,描写了作家哈利死亡前最后一天的生活。作者通过梦幻和回想,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写出了哈利的一生,以现实与幻想交织的意识流手法真实地展现了人物内心生与死的冲突。1937年,海明威发表了描写美国与古巴之间海上走私活动的长篇小说《有的和没有的》。20世纪三四十年代,随着无产阶级运动的高涨和时代的进步,海明威积极投身到反法西斯斗争的行列,他的战争观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对战争的迷惘、厌恶转变为支持人民的反法西斯的正义战争。1937年,海明威以北美报业联盟记者的身份去西班牙报道战事,为影片《西班牙大地》写解说词,在美国第二届作家会议上发言斥责法西斯主义。1938年他发表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的剧本《第五纵队》。西班牙内战结束后,他回到古巴。1939年,在哈瓦那郊区海明威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创作了著名的长篇小说《丧钟为谁而鸣》(旧译《战地钟声》,1940年发表),这是一部承前启后的重要作品。这部小说以西班牙内战为背景,叙述美国青年知识分子罗伯特·乔丹志愿参加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的斗争,奉命在一支山区游击队的配合下炸桥的故事。小说集中描写乔丹炸桥前3个昼夜的活动,在众人的帮助下他克服了种种干扰和破坏,终于完成任务,但身负重伤。最后,他告别了与他正在热恋的西班牙姑娘玛丽娅,命令游击队员撤离现场,由他一个人阻击敌人。小说成功塑造了一位反法西斯侵略的民主战士的形象,歌颂了乔丹为反法西斯斗争英勇献身的精神。他勇敢、坚强,具有高度的责任心和正义感,面对战争的残酷、恐怖和法西斯的野蛮暴行,他丝毫没有胆怯和悲观,虽身负重伤,却并不贪生怕死,而是战斗到最后,以身殉职,他为自己能够献身于反法西斯的正义事业而感到光荣和自豪。这部作品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艺术风格上,都标志着海明威的小说创作已达到新的高度,在相当程度上克服和摆脱了孤独、迷惘与悲观的情绪,表现出为正义事业而献身的崇高精神。《丧钟为谁而鸣》中的乔丹不同于海明威早期小说中的亨利,他尽管也有迷惘的情绪,但他不厌恶战争,不逃避社会责任。和亨利比起来,乔丹少了很多孤独与悲观失望的情绪,他认识到自己战斗的意义,保持着较高的斗志,对正义事业充满必胜的信念,面对死亡表现了镇定自若、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从《永别了,武器》到《丧钟为谁而鸣》,海明威终于分清了战争的正义性与非正义性,他的战争观从消极厌战、谴责一切战争的和平主义观点转变为分清战争的性质、支持人民反法西斯战争的观点,体现了海明威战争观念的升华。
二战期间海明威又以旺盛不衰的斗志活跃于反法西斯的斗争中。20世纪40年代初,他以记者身份来到中国报道抗日战争,以极大的热情支持中国人民的反法西斯斗争。1950年,海明威发表长篇小说《过河入林》。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的浩劫,海明威已是伤痕累累,对前途的失望、对命运的悲叹、伤痛的折磨,使他无限伤感和凄楚。他认为人生是一场孤独的精神决斗,而决斗的结果注定是失败,1952年问世的中篇小说《老人与海》正是作者这一思想的结晶。《老人与海》以无与伦比的艺术魅力征服了读者,海明威因此获得当年的普利策奖,并以“精通现代叙事艺术”而获得了1954年诺贝尔文学奖。
《老人与海》讲述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故事,贫穷孤独的老渔夫桑提亚哥年迈体衰但仍保持着年轻时坚韧、勇敢、好胜和自尊的性格。他已84天没捕到鱼,第85天他又驾起独木舟只身到深海捕鱼,终于捕到一条比小船还长的大马林鱼,于是桑提亚哥与马林鱼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斗,最终制服了马林鱼。但在返航途中他又遭到一群鲨鱼的进攻,老人忍着饥寒伤痛,用鱼叉、刀子、船桨奋力与鲨鱼搏斗,他精疲力尽,终于回到海港,然而他带回来的只是一副巨大的马林鱼骨架。那天下午,桑提亚哥在茅棚中睡着了,梦中他见到了狮子。
《老人与海》描写的故事虽然简单,却反映了具有深刻哲理性的主题:人在同自然界的斗争中逃避不了失败的命运,但面对失败,人仍要不失尊严和勇气,保持胜利者的风度。“一个人并不是生来要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把他消灭掉,可就是打不败他。”海明威这句名言一方面颂扬了人类抽象的勇敢精神,在灰暗的主题上抹上了几分亮色,另一方面又消极地证明了人类注定要担任的悲剧角色。《老人与海》通过桑提亚哥表现了人与自然的斗争,讴歌了人类不屈服于厄运、顽强坚毅、临危不惧的“硬汉子”精神。这部作品是海明威悲剧世界观和硬汉性格的寓意性表现,他借老人与海的搏斗揭示出多方面的人生哲理。《老人与海》的思想内容是复杂的,但其主导思想则是肯定人的进取精神和硬汉性格。主人公孤军奋战的形象是海明威20世纪二三十年代创造的“硬汉性格”的继续与发展,它的艺术概括程度更高,达到寓言和象征的高度。
桑提亚哥是海明威所崇尚的完美的人的象征:坚强、宽厚、仁慈、充满爱心,在同大自然的斗争中,桑提亚哥虽然失败了,但是他仍然满怀信心地梦到了充满活力的非洲雄狮,他在精神上始终是个强者。他具有顽强不屈的意志、坚忍不拔的毅力和勇于拼杀、蔑视痛苦与死亡的非凡品质,他是勇敢和坚毅的精神力量的象征。桑提亚哥正视失败甚至死亡,表现出孤高自傲、倔强坚毅的性格和勇敢无畏的奋斗精神。小说以他颇具悲怆意味的经历,表达了深邃的生活哲理,唤起人们理性的思考。作者在大自然的背景下,表达了人类不屈不挠的进取精神以及面对莫测的自然、悲怆的人生所表现出的一种重压下的从容。
《老人与海》运用了多种多样的象征手法,桑提亚哥实质上是自强不息的人类的象征,他与马林鱼、大海的关系也充满了象征。大海是环境力量的象征,老人与大海的搏斗,象征了人类和自然、命运以及一切外在邪恶力量的抗争。老人与马林鱼之间的关系,象征了艺术家和他的杰作之间的关系,捕鱼的过程象征着艺术创作的过程。桑提亚哥的捕鱼犹如海明威的写作,桑提亚哥梦见狮子,暗示了一种力量,正像桑提亚哥最终捕获了大马林鱼那样,《老人与海》是海明威在他的艺术之海里捕获的最大的猎物。
古巴革命后,海明威迁居美国爱达荷州。晚年他患有高血压、糖尿病和神经方面等多种疾病,痛苦不堪,精神抑郁十分严重,多次医疗无效。1961年7月2日的早晨,海明威在家里用他心爱的猎枪结束了他那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海明威去世后,他的妻子玛丽发表了他的两部遗作:《不散的筵席》(1964年)和《海流中的岛屿》(1970年)。
海明威的一生充满传奇色彩。他一生结过四次婚,喜欢旅行、狩猎、游泳、钓鱼、观看斗牛,亲身参加过两次世界大战,也曾在战争中、狩猎中、飞机失事中多次身负重伤,却都幸免于难。从20世纪20年代的迷惘到30年代的奋斗至50年代的孤独,概括了海明威一生的经历。海明威是一位严肃的探索者,一个经历丰富、富有现实感和正义感的作家,在近40年的创作中形成了独特的思想和艺术风格。他的创作主题是战争、暴力和死亡,常以客观、冷静的笔触描述战争的残酷和罪恶,深刻揭示战争给一代人带来的创伤,其作品具有强烈的反对帝国主义和法西斯战争的思想。他的早期作品成功地表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青年一代的迷惘、彷徨和惘然若失的情绪,创造性地塑造了被帝国主义战争摧毁的“迷惘的一代”的人物形象,表现出他对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憎恨和否定。海明威作品中所表现的厌战、反战的思想,超越了当时一般反战作家对帝国主义掠夺战争、对资产阶级固有道德和价值观念的认识。他的否定扩大到对资产阶级文明及其精神价值的质疑,他揭示出战争对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摧残,给整整一代人造成的无法愈合的心灵创伤,从而给这次大战以强烈的谴责。20世纪30年代以后,海明威作品中这些被战争摧残的主人公发展成为一种具有“硬汉性格”的形象,他塑造的“硬汉性格”体现着海明威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他的作品在思想上有了重大转变,从揭露战争的罪恶转变为同情、支持人民的反法西斯的斗争。到20世纪40年代,在小说《丧钟为谁而鸣》的主人公乔丹身上,这种硬汉性格与反法西斯的斗争精神相结合,乔丹成为社会意义和思想深度最高的“硬汉子”形象。他20世纪50年代所写的中篇小说《老人与海》里老渔夫桑提亚哥的形象则使硬汉性格升华到了哲理寓意的高度。海明威笔下的独特人物,丰富了美国文学的艺术画廊。海明威亲身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目睹了西方传统文明的崩溃和沦丧,他的作品充满了浓浓的忧患意识,折射出令人肃然起敬的悲剧思想。
海明威是世界文学史上艺术风格独树一帜的作家。他把自己的艺术风格概括为“冰山”原理,在1932年发表的《午后之死》中他提出了著名的“冰山”原则:“冰山在海里移动很是庄严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我总是按照冰山的原则来写作,那就是浮出水面只有八分之一,还有八分之七藏在水下。你知道的东西可以略去不写,这样反而加固了你的冰山,略去不写的就是含而不露。”作家在这里强调水面下的“八分之七”应该留给读者去感受。所谓“冰山原则”,就是用简洁的文字塑造出鲜明的形象,把自身的感受和思想情绪最大限度地埋藏在形象之中,使之情感充沛却含而不露、思想深沉而隐而不晦,让读者通过对鲜明形象的感受去发掘作品的思想意义。(www.daowen.com)
海明威艺术风格最显著的特点是简洁凝练、含蓄深沉。孤独的主人公及其内心独白,情景交融的景色描写,电报式的对话,自然、精练的叙述文字和经过锤炼的日常用语等,都体现着海明威简洁含蓄的创作特色。用尽可能简洁的文字表现出深刻的思想和感情的内涵,这种含而不露的风格在海明威的小说里经常省去了对人物思想感情的间接描绘,给读者留下想像的空间,从而产生思想感情上的强烈共鸣。
二、《永别了,武器》
长篇小说《永别了,武器》是海明威的代表作,这部小说以其强烈的反战倾向和对未来的迷惘而成为描写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名篇。小说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告别战争,第二部分是告别爱情。“永别了,武器”暗示着战争和恋爱两个主题。
《永别了,武器》以第一次世界大战为背景,通过美国青年亨利和英国女护士凯瑟琳的爱情悲剧,生动地描绘了一幅阴冷、破败、毁灭和死亡的战争画面,真实地反映了帝国主义战争的残酷和罪恶,揭示了战争对人类物质和精神世界的摧残,从而对战争给予了强烈的谴责。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青年亨利满怀热情自愿到意大利军中做战勤工作,担任救护队的司机。在奥地利前线驻扎的小镇上,他认识了野战医院漂亮的英国女护士凯瑟琳,并开始与她约会,逢场作戏。后来亨利腿部受伤在米兰一家医院疗伤,与凯瑟琳相遇并受到她的看护。受伤使他感到死亡无处不在,他更加渴望美好的生活。在凯瑟琳的精心照料与呵护下亨利很快恢复了健康,娇艳的爱情之花在残酷的战争中悄悄绽放,两人真心相爱了,他们在米兰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夏天。亨利伤愈后重返前线,在一次大溃退中,战地警察竟枪毙溃退的军官并扣住亨利。他被误认为是德军的间谍。后来,亨利泅水逃跑。至此他认定自己对战争已经没有义务,决心与武器永别,去追寻他生命中爱情的绿洲。他找到凯瑟琳,为避开宪兵的追捕,两人逃到中立国瑞士。他们避开混乱厮杀的世界建起自己的安乐窝,过着宁静幸福的生活,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渴盼着一个新生命的降生。然而不幸的是,凯瑟琳因难产而死,把亨利孤零零地抛弃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上。他悲痛欲绝,欲哭无泪,麻木地告别了凯瑟琳,一个人冒雨走回旅馆。他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他失去的不仅是爱情,更是生命的寄托和希望。
《永别了,武器》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意大利战场为背景,通过对主人公亨利不幸遭遇的描述,控诉了战争如何毁灭人的精神和理想,扼杀人的爱情和幸福,展示了人类命运被无情践踏、千百万无辜生灵因此涂炭的残酷事实,表现了强烈的厌战情绪和反战倾向,进一步深化了海明威小说的反战主题,显示了海明威对人类生存和命运的整体关注和思考。小说全面揭示了遭受战争创伤的一代青年孤独、苦闷、空虚、彷徨和迷惘的心理形成过程,从而把“迷惘的一代”文学推向高峰。
海明威在小说中表现了强烈的厌战情绪,体现了反战的主题。作者笔下的人物从军官到士兵,到普通百姓,都是厌战的,都盼望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尽快结束,能在和平安宁的环境中生活。亨利和凯瑟琳这些正值豆蔻年华的青年经历了战争的种种苦难,目睹了战争的残酷场面,他们痛苦迷惘,厌恶战争,痛恨战争,诅咒战争,无不希望战争早日结束。
小说揭露了帝国主义狂热的战争宣传的欺骗性和虚伪性。亨利这样天真烂漫的青年,是受到帝国主义的战争蛊惑,被“神圣”、“光荣”、“牺牲”等动听的字眼欺骗而来到战场上的。但战场上的厮杀、恐怖的死亡,使他终于认识到这场战争不过是一场骗局,是毫无意义的。作品通过亨利的内心独白揭示了帝国主义战争的本质:“什么神圣、光荣、牺牲这些空泛的字眼儿,我一听就害臊,我可没见到什么神圣的东西,光荣的东西也没什么光荣,至于牺牲,那就像芝加哥的屠宰场,不同的是把肉拿来埋掉罢了。”海明威从批判帝国主义的战争宣传出发,进而否定了资产阶级社会的精神价值。
小说还揭示了战争对人的精神的毁灭、爱情的扼杀。海明威在战争的背景下,把战争和爱情交织起来描写,一面展示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一面描写战争怎样摧毁人间甜蜜的爱情。亨利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终于有了一份宁静而又充满希望的生活,然而残酷的战争却无情地毁灭了他美好的爱情和希望。小说以战争为背景描写了亨利和凯瑟琳的爱情,他们爱得越幸福,毁灭他们的战争就显得越残酷,他们的爱情和幸福是被战争推向毁灭的深渊的,战争不仅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扼杀了美好的爱情,而且摧毁了一代人的理想信念。
主人公亨利是“迷惘的一代”的典型代表。亨利从自愿参战厌战、到与战争单独媾和的思想变化,都表现了作者反战的思想倾向。
亨利是帝国主义战争的反对者,又是消极的和平主义者。他逃离战场,逃离社会,对生活失去信心,满怀沮丧绝望的情绪;他认为人在这个暴力世界中是无能为力的;他把帝国主义发动的战争看成是人类无法抗拒的灾难,把部分的现实看成是现实的全部,这是资产阶级道德崩溃时期的一个“迷惘的一代”的典型代表。这种思想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资本主义世界中一代青年的精神危机,也反映了作者世界观的局限性和认识的片面性。海明威认为人在这充满敌意的暴力世界中软弱而又无奈,爱情成了最娇嫩的花朵,他对战争的后果也是极端悲观的。亨利离开战场,与凯瑟琳即将迎来新的生活,而凯瑟琳却难逃死亡的厄运,凯瑟琳的死说明海明威没有像其他反战作家那样把希望寄托在战后的和平生活上,而是给小说涂上一层深重的迷惘和悲剧色彩。这些都体现了作者对整个人类文明的悲观失望情绪,反映了“迷惘的一代”的心声,也说明他还没有认清战争的性质,只是用一种和平主义的观点来谴责战争。
《永别了,武器》显示出海明威艺术风格上的成熟。
第一,简约含蓄的文体是海明威创作的独特风格。海明威在创作中坚持“冰山”原则,总是避免使用形容词和描写手法,避免堆砌华丽辞藻,而是尽量采用直截了当的叙述、简短而真切的内心独白、电文式的对话和准确、精练、生动的短小语句,使其作品行文简洁而意蕴丰富,含而不露地为读者留下想像的空间。《永别了,武器》那脍炙人口的结尾可谓海明威艺术创作的典范。凯瑟琳死于难产,主人公亨利不顾护士阻拦,一定要进手术室见见她:“‘你现在还不能进来,’一名护士说。‘不,我要进。’‘你还不能进来。’‘你出去,’我说,‘那位也出去。’我把护士赶走,关上门,熄了灯,可这也没有什么用。这像是同一尊石像告别。过了一会儿,我走了出来,走出医院,在雨中走回旅馆。”作品到此戛然而止,没有任何描绘和渲染,没有任何感叹和议论,只是客观地再现了人物极其简洁的语言与动作,以此让读者去体味丰富的潜台词,去捕捉人物隐秘的情感活动,留给读者充分的想像空间。这种冷静客观的描写表面上不露声色,却饱含强烈的感情,人物无限哀怨与悲痛的内心世界力透纸背,寓不尽之意于言外,含意深邃。
第二,用具体感性的表达方式,描绘逼真的画面构成海明威又一独特的创作风格。海明威善于从视觉、感觉、触觉、听觉方面着手来刻画形象,把作者、形象、读者之间的距离缩到最小程度,为读者展现具体、鲜明、真切的画面,给人以身临其境的真切感,让读者去体味凝聚在形象里的思想情绪,使思想内容寓于具体鲜明的形象中,从而增强作品的思想内涵和艺术感染力。
第三,强烈的对比手法的运用。小说开头用简洁平实的语言描绘了平原与高山两幅画面,平原上硕果累累,一片丰收景象,而高山上则炮声隆隆,充满战争的恐怖。这种强烈的对比,为小说烘托出和平与战争的强烈反差。从作品的结构看,作者把主人公甜蜜的爱情置于残酷的战争背景下,一边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一边是缠绵悱恻的爱情,这种生与死、希望与绝望、痛苦与甜蜜的对比,更加深化了作品反战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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