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的写作
写作往往需要进入一种不得不写的感觉,特别是那种有感而发的性情文字,更需要有一种源源不断的情绪流泻来推动,需要有一种不断驱使自己去表达的欲望来支配,有快感的写作乃是让写作持续下去的最好动力。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的写作方式就越发奢侈了,情绪越来越稳,触动似乎越来越少,也许对我而言,写作最终也会如同梦想一样,成为一个越来越稀罕的举止。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而已,别人的写作状态千差万别,实在无法揣测。
我不清楚那么多人在写,是为了什么形形色色的目的。我为自己写作寻找的一个重要的理由是,我有梦想。我时常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一种梦想中的生活和生活中的梦想共同充斥着,它们交相渗透搀杂在一起,多年来一直缭绕在我身边不曾离去。我很早就注意到梦的某些奇怪之处,尤其是当它与现实的生理现象夹杂起来的时候,比如小时候你梦到四处找厕所并终于找到了之后的结果,或是青春期你梦到和心仪的异性在海边浪漫缠绵的时候,那种梦的现实或现实的梦让你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直到最近的一个暑假,有一次我大白天睡觉,梦到自己在参加野战训练,而当时窗外操场的学生正在接受军训走队列喊口号,那种真实的背景和虚幻的梦奇怪地交织在一起,让我在醒来的时候不禁发出了类似“鸡和蛋孰先孰后”的疑问:“到底是先有了梦再有现实,还是先有了现实再有梦?”
在我开始进入自觉写作前的那段岁月,我曾经一度着迷于去建造“一间自己的屋子”,为此我阅读了大量的建筑设计方面的书,接触了无数的构想和设计方案,但当这个念头最终被一个浅显的现实所击溃,我在世俗的考虑面前溃退下来,开始了对自己所梦想的“桃花源”的探询,开始了自己默默的耕耘和不由自主的写作行为。一个人的独居生活,让我获得了观察世界的最佳角度,我在自己的文字中也看到了一些独特性,看到了业余写点东西的那种从容和美,看到了一个由内心丰富的多样性所构筑起来的自己。我常常沉浸于对梦想的苦候中,例如对故乡和儿时的怀念,对未来家园的规划和人生宏图的想象,这些不切实际的和现实有点脱节的遐想让我的世界出乎意料地辽阔了起来,我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继续坚持的勇气。我想,能和我产生共鸣的,一定也会带着一种如我一样的想放声歌唱的梦想。
我有时候会把有兴趣阅读我文字的人想象成一个“美人”,为了博得“美人”的一笑,我奋不顾身拿起了笔,记下我那些灵动过的困惑、感触与梦想,我想象她也是如同我一样活着,并有着这样那样的想法,而我能够说出一些她想说却没能说出的话,当她看到这些早已在心底存放着的话语被我挑出来说了,她是能够会心地一笑,这种会心的微笑就是阅读的最高境界,如同情人无言的眼神或通融的心犀一样,浅浅弱弱却足以颠倒我,足以淹没我在无休止的创意与构思之中。为了这样的共鸣,我宁愿不辞辛苦,废寝忘食,不要任何报酬或代言费也要写,尤其是在我还能写得动的时候。(www.daowen.com)
语言专家认为人能够创造性地使用语言,如果说写作也类似一种谈话或表达,能把话说多好的人,理论上也能把文章写多好,因此说写作是一件简单的事,并没有错。毕竟,思想是如此地如影随形于每一个人的行动,在我们醒着的每一个瞬间,思想都在活动着,甚至弥漫到我们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在吃饭、走路、排队、喝酒、唱歌、聊天等所有的瞬间,我们的思想都无处不在,因此,写作也是无处不在的,我们只要把所想到的写出来,只要稍微训练一下,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作家。但问题并不这么简单,我们说的话可能像一阵风一样吹过,但留下的文字却始终提醒着我们,语言可以进入听众的耳朵,但文字却必须指向读者的内心,而梦想就存在那里。
在某种意义上,梦想也往往是人们一种主动的选择,梦出于现实,现实也是为了梦,两者并不矛盾。我在进入写作状态之前就已经意识到,在一个浮躁急切、理想萎缩的年代,现实让我不去当一个梦想时代的寻梦者,但梦想却如同一个忠贞的爱人一样若即若离地陪着我,让我不至于被现实吞没,那些青春的心态和艺术的直觉也因此获得了一点艰难的保留。我的梦想本身就若有若无,只是一个寂寥孤单的,安详沉静的,洁身自好同时又深感艰难的边缘人的遐想。在生活的表象之下,我可贵地拥有了一些可以自我安慰的歌唱和写作的情绪,它们点缀了枯燥乏味的现实生活。我也得以在梦和现实的边缘,构筑一个相应独立的空间,一个艺术存在的空间,一个可以供我逃遁的空间,那是我的立足之地,让我随时可以躲藏进去自成一统。没有这样的空间,诗歌和文字对于我就无从谈起。
我写这写那,有一搭没一搭,但似乎都摆脱不了一个主题,那就是一个站在现实的人对梦想的理解和期待。梦想总是完美的,而现实却绝对是不够完美的,这就是创作的原动力。有时候我甚至设想,我苦候多年的所谓“合适”的爱情,也许会循着某种偶然的姻缘际会,从某些字句的同感,或某个情绪的共鸣,沿着文字和歌声铺就的路,轻易地进入我的灵魂,来喜悦我的喜悦,并哀愁着我的哀愁,我怀疑了那么久,应该可以放松一下接受所谓的宿命或安排了,因为除了人的灵性,我似乎什么也不笃信。灵性潜藏在每一个生命的深处,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我只能等待那个和我差不多份量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我只能通过持续的写作去展露自己的梦想以求得某种程度的共鸣,即便无法十分准确或恰如其分的表达,也要通过写作“秀”出来,我的心情有点复杂而矛盾,如同一个初为人体模特的女子,当她第一次在艺术面前褪去所有的衣物,那种飘忽的念头,肯定也是忐忑而又坦然,紧张而又嚣张。
阅读让人生活在别的作家的叙述里,写作却可以让人生活在自己的叙述里,我的写作过程本身正契合了我所说的不着边际的梦想,在这个长久的梦里,我用本来就存活在日常世界中的语词远离了日常世界,这有点类似一群一起远行的人里那个独自走得很深的人,等到他把团队远远地抛在一边时才发现自己也被众人远远地抛弃。但我喜欢这样的一种状态,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活在自己对世界的认识和判断里,而且带着一点不可告人的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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