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徐州突围

——对消耗战的诠释

战争档案

时　　间：1938年1月-6月

参 战 方：中国第五战区部队；日军

战　　场：徐州

主要将帅：蒋介石、李宗仁、张自忠；桥本群

战争回放

在台儿庄战役中，日军战败，尽管日军统帅部仍坚持说：“这不是一个败仗，只是指挥官的一次小小的失误，第5、10师团的余部不是溃退，而是做新的战略转移。”但万分气愤的日本政府，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表示：日本政府不能蒙受奇耻大辱。

一、日军大本营决心雪耻

其实，日本天皇原在1938年2月16日的御前会议上说：“在8月以前决不向新地区发动进攻。”台儿庄一战失败后，日军大本营已经无法再考虑战略上深入与分散的问题了，日军必须马上想尽办法去击败中国军队，以挽回“皇军无敌”的声誉。日本天皇立即决定：迅速向中国大规模增加兵力，发动更大的进攻，雪台儿庄惨败之耻。

日军统帅部心里知道徐州不可轻取，除非调集重兵，从四面一起围攻，要不然就很难打通津浦线。4月间，侵华日军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派遣军在平、津、晋、绥、苏、皖一带，会合了13个精锐师团，约30万军队（其中包括矶谷和板垣两师团从台儿庄撤退后，重新集结，补充休整兵力），并配备了各种重武器，飞机数百架，兵分6路对徐州形成大包围之势，采取南北对进，侧翼迂回的战术，企图围歼云集在徐州一带的第5战区主力。

天皇亦认为这是扼制蒋介石正在进行的台儿庄胜利大宣传的嚣张气焰的大好时机，当即定案：全力剿灭徐州中国军队，并要求陆军此次进攻，定要取得巨大战果，不使徐州地区50个师的中国军队一人逃亡，务必全部消灭。

二、蒋介石违心下撤退令

中国军队在临沂和台儿庄的胜利，大大鼓舞了蒋介石求胜欲望。蒋介石为扩大台儿庄胜利成果，采取与日军针锋相对的方针，从3月下旬起，从各战区调集大批军队，使第5战区的兵力由29个师增加到64个师又3个旅，共达60万人。同时，还将中央军胡宗南、黄杰、桂永清、俞济时、宋希濂等部部署在豫东，作为徐州的后援力量，试图在徐州与日军一决高下。

蒋介石的上述企图，早在台儿庄会战之前就已表露无遗。他亲临徐州督战时就对白崇禧等人说：“徐州是这次会战的核心。徐州位于黄淮之间，地处鲁豫皖苏四省的交界处，为南北之通津，中原之屏障。在中国历史上，徐州的得失，关乎着国家的兴亡。”

何应钦附和说：“委员长的指示极为重要，英明至极。徐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南守可略豫鲁，北守可瞰淮河，不可轻易放弃。”

“我们一定要死守徐州！”林蔚也跟着附和道。

刘斐认为徐州应该守，但最终会守不住。考虑到自己仅是个作战组长，不便公开与蒋介石“较劲”，只好用眼睛盯着素有“小诸葛”之称的白崇禧，希望他拿个好主意。

白崇禧懂得刘斐眼光的意思，但是也不敢正面反对蒋介石的意见。他打了个迂回：“这次敌军的第10师团和第5师团进袭鲁南，气焰嚣张呀！”

不等白崇禧说完，蒋介石就说：“凶狂怕什么？我们可以增调兵力。徐州必须固守，因为在徐州决战，可以争取时间，保卫武汉。徐州守得越久，我们争取的时间就越多，就可以把保卫武汉的准备工作做得好一点。”

“委员长的远见，令人十分钦佩！”何应钦又发出了赞美之声。

白崇禧见蒋介石决心已下，也就无话可说了。

台儿庄胜利后，蒋介石等人盲目乐观情绪极速膨胀。

但身为第5战区最高长官的李宗仁，认为形势并不乐观，他明白，徐州四周为平原地带，无险可守，日军是机械化部队，又多有空军助战，在此处打起来，中国军队必定会遭到挫败。

他认为：“我方在徐州平原一带，聚集大军数十余万人，正是敌方机械化部队和空军的最好对象”。李宗仁从持久消耗战的战略思想出发，认为在徐州同敌军作阵地相持的消耗战是不可取的。指出以中国军队的装备，只可等待时机利用地形条件，与敌人作运动战。他为避免重蹈京沪战场的覆辙，提出撤离徐州的意见，而军事委员会中的少数人却正沉迷于台儿庄的胜利中。李的意见被否定之后，即部署徐州会战。

第5战区在徐州附近地区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始终没有能挡住日军的攻势，徐州处于日军四面合围的险恶形势下。

5月中旬，前方越来越惨重的战报不断传到武昌国民党军委会蒋介石的案前，徐州处在危急的关头，使他那因台儿庄的胜利冲得有点晕乎乎的大脑一下冷静下来。蒋介石突然意识到：日军的意图是要围歼徐州中国军队主力。若徐州那50个精锐师被日军吃掉，抗战成为一纸空谈。

蒋介石马上叫来何应钦、白崇禧、陈诚等人一块商议。日军的企图已经暴露，再死守徐州已不现实，何应钦等人也主张赶紧突围，决定放弃徐州。(www.daowen.com)

蒋介石口授给李宗仁十万火急电令：第5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军委会令你部力避决战，撤离徐州，火速突围。

三、李宗仁智唱空城计

李宗仁根据蒋介石的电令，立即将部队分成5路，分别突围。

中国军队且战且退，井然有序，按部就班地向西向南撤退。日军阻一处，中国军队冲一处，没有攻打不下来的，大军向河南南部及湖北北部集结，各路都相继冲出重围。为避免与优势之敌打消耗战，当各路敌军向徐州步步合围时，李宗仁令所部各路守军，稍微做些抵抗后，即相机撤向山区、湖沼地区，进行“化整为零”的游击战，与敌人纠缠了月余。

5月18日黄昏，李宗仁与长官官兵一应人员700余人，乘夜色经宿县、蒙城，越过敌之包围圈向潢川转移。

留守徐州城的刘汝明部在萧县一带伏击日军第9师团，日军伤亡惨重。日军见中国军队大部已走，企图于徐州城围歼刘汝明部。刘汝明部假装死守，及见各路大军撤尽，便弃城撤退，于19日离开徐州。敌军不但没有击溃刘汝明部，甚至连一个上尉也没有捉到。

5月下旬，各路大军按顺序按命令的路线，全部安全撤抵皖西、豫南地区。

日军的华中派遣军的13师团一路杀来，于5月底扑到徐州城下，发现李宗仁唱了一出空城计，又令一心想争功的华北方面军大感挫折，日军付出了万余人的代价，得到了一座空城。

会战结束后，桥本群少将带着大本营派遣班的高参们，无精打采地回到东京，向天皇和杉山陆相报告：“我军虽以主力自徐州以西切断了中国军队的退路，将徐州地区铁桶般地包围起来。但总计约50个师的中国军队，于5月中旬突然从西南方向跳出我军重围。战果却微乎其微！”

郭汝瑰将军在回忆录中对徐州会战有如下评论：我五六十万大军，离心退却，竟没一个师遭敌人歼灭，且向敌后退却的部队，都如入无人之境，事后安全而归。足见敌人虽构成战略包围态势，然而地广兵稀，到处都是空隙。我在国内作战，有人民协助，化整为零，随时可以安全脱险。

徐州大突围是抗战史上光辉的一笔。它彻底粉碎了敌人的战略企图，为后来长江一带的抗战保存了精锐力量，对后来持久战和最后胜利的取得，具有不可磨灭的重大意义。

四、张自忠再立新功

张自忠像

在徐州突围中，李宗仁指定张自忠指挥第59军和第21、27、139师等部殿后，掩护大军撤退；完成任务后开许昌集结。这既是对张自忠的信任，但更是对他的严峻考验。因为自淮河作战以来，59军已坚持作战3个月，全军5个旅只剩下不到2个旅，急需撤出战场进行休整。因此，让屡担重任、损失严重的59军承担殿后重任，确属勉为其难。但张自忠勇敢地接受了任务。

至5月17日，战区主力部队陆续撤离战场。18日，张自忠才命令各掩护部队放弃阵地，开始撤退。他让21、27、139师先行，自己率领59军殿后。

西行不久，就到了黄昏时分，日军追击部队一部竟已先在大路的北侧抢占了一个村庄，企图阻击中国军队撤退部队。中国的几支部队到达此地后，发现敌情，搞不清日军虚实，加之群龙无首，纷纷停止前进，采取观望态势，谁也不肯先行，更不愿殿后。张自忠来到后，各部队长纷纷前来请示办法，张自忠爽快地说：“我以一个旅监视该敌，你们立即撤退，开进时要有秩序，切不可惊慌。”随后，各部队按他指定的顺序迅速安全地撤退了。

日军本试图趁中国军队撤退混乱之机发动袭击，但见中国军队整整齐齐，并预有准备，所以没有敢轻易行动。当时在场的军事委员会联络参谋李诚一说：“张自忠予人以安，自己处其危境，真乃名将典型。”

21日，各部队相继进入皖东北。因渡濉河进展缓慢，各路大军停滞在濉溪口一带。由于缺乏统一指挥，加之后有日军的穷追不舍，上有日机轰炸，各部队混乱不堪。这样一来，不但部队难于行动，而且难以区分。许多部队失去控制。

但张自忠自有妙计，他命令59军全体官兵一律将军帽反戴，以便与兄弟部队相区别。此法果然奏效。在混乱的大军之中，只有59军标记明显，整整齐齐。此事虽小，却反映了张自忠丰富的带兵经验和59军的训练有素。

退却的途中，他指挥部队慢慢向前推进，且战且退，始终保持着战斗队形和严明的军纪，并没有为摆脱险境而加快行军。凡遇有敌军驻扎村庄，张自忠一般是派部队乘黑夜将敌包围监视起来，掩护大军安全通过。若被敌发觉，则先机制敌，以猛烈的火力压制日军，候大军安全通过，然后适时撤出战斗。

就在这危急关头，张自忠常常亲率手枪队走在全军之后。一次，部队在一个小镇上休息，突然飞来3架敌机，一阵猛烈射击，街道旁的几十所房屋顿成瓦砾。张自忠趴在路边，一颗炸弹在附近爆炸，气浪溅击着泥土，掀掉了他的军帽，泥土盖了他一身。敌机过后，他站起身来，掸去泥土，戴上军帽，说说笑笑继续行进。这种毫不畏惧的态度，给官兵以极大鼓舞，有效地稳定了军心。

徐州到许昌，相距500公里，全靠步行。官兵已经连续作战3个多月，再进行长途行军，其艰苦情形不得而知。张自忠解决困难靠的还是老办法——与士兵共患难。冯玉祥在自己的著作中记载了这件事，他写道：张自忠将军的队伍，全是步行，官兵的脚上磨了很多的泡，有些士兵左歪、右歪地走不动。张将军就把队伍集合在一个地方，坐在地上，先对大家说明白军人要经得住艰苦的道理；然后，张将军把鞋袜子脱下来叫大家看他的脚上有多少泡，官兵们看见他满脚都是泡，这样张将军把脚抬起来向地下一顿，扑哧一声，鲜血四溅。两只脚顿完了，队伍再走。那些官兵们连一个歪着走的都没有了，都是昂首挺胸地向前走去。

经过不断行军，59军终于6月1日到达许昌。

同样是负责掩护撤退任务的刘汝明之第68军，完成掩护任务后，成功地跳出日军数十万大军的包围圈，实现安全转移。

至此，徐州会战胜利结束。

历史影响

此役，中国军队广大官兵英勇奋战，首先在南线将日军阻止在淮河南岸，打破其与北线日军会合的企图；继而在北线将东路日军击败于临沂地区，又将西路日军之右翼阻止在嘉祥地区，粉碎日军在台儿庄会师的计划。这次会战消耗了日军有生力量，迟滞了日军进攻速度，为部署武汉保卫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