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武汉会战

——中日双方规模最大的会战

战争档案

时　　间：1938年6月-10月

参 战 方：国民党第4、66军等、日军

战　　场：以湖北武汉地区为中心，波及安徽、河南、江西

主要将帅：薛岳、张灵甫；冈村宁次

战争回放

1938年6月至10月，中国军队与日军以湖北武汉为中心展开了抗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会战。战场区域广阔，以长江为中心向南北两岸展开，遍及安徽、河南、江西、湖北4省广大地区。武汉会战后，中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因此此战对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具有重大转折意义。

武汉作为华中地区的中心，自1937年11月，国民政府虽西迁重庆，但政府机关大部和军事统帅部却在武汉，该地实际成为中国的军事、政治、经济中心，企图一举消灭中国的日军认为“通过这一作战，可以做到以武力解决中国事变的大半”，因而积极准备扩大侵略战争，进攻武汉。

1938年6月15日，日本召开御前会议正式决定实施武汉作战。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先后调集约25万人的大军，以及海军舰艇120艘、航空兵团300余架飞机配合陆军，沿长江南北两岸和大别山北麓分两路向武汉进攻。

为保卫武汉，国民政府重新划分战区，制定战略防御部署，将重点放在武汉外围，从6月到10月底同日军展开了一系列英勇的防御作战，打消了敌人快速灭亡中国的计划。

一、血战田家镇

田家镇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它位于九江以西数十公里处，是长江北岸的一处重要江防要塞，江面狭窄，地势陡峭，易守难攻，被视为长江屏障武汉的重要门户之地。历史上，三国时期东吴军队、清朝太平天国军队都曾在此与魏军、清军展开激战。

国民党军队派重兵在要塞把手。第11军团长兼第2军军长李延年率第9师、第57师及要塞守备部队负责担负整个防守任务，其中以第57师担任对东南正面防守，以第9师担任对北、西正面的防守。

由于田家镇的重要战略性，日本大本营对其也是垂涎已久。担任主攻方向最高战地指挥官的冈村曾这样对部下描述田家镇的重要性：“我作为军司令官，最大目标就是攻占武汉。早年，我曾屡次前往中国进行有关军事要地的调查，从而深知田家镇要塞对于进攻武汉的重要地位。”

日军进攻主力为重新编组后的今村支队，内含今村胜次少将指挥的步兵第13联队、独立山炮兵第2联队主力、辎重兵第六联队第2中队、卫生队三分之一及野战第一医院等。

冈村知道，田家镇的价值是有目共睹的，势必中国军队也会在此据守，因此除调集陆军精锐兵力外，也强调陆海空诸军种的配合作战。

日军的基本战术是两面夹击。从广济出发自北向南攻击田家镇侧后方为一路，由第6师团主力及第3师团一部承担，自西向东，沿江而上攻击田家镇正面为另一路，由波田支队以及实施登陆作战的海军陆战队在江面炮舰支援下承担。

9月19日，日军在对第2军主阵地的攻击作战中，战况十分激烈。一位亲身经历此战的第9师一名军官回忆说，“第9师整个阵地上战火弥漫，血肉横飞，场面惊人。我英勇官兵不怕牺牲，与敌血战两昼夜。许多负伤的官兵，裹伤后继续坚持战斗。阵地被敌炮火摧毁了，就利用弹坑作掩护，继续战斗。弹药用尽了，就与敌人进行白刃战。第53团下士班长时克俊，在与敌肉搏时，和敌人扭在一起，被敌人咬掉左耳，他奋力用双手卡住敌人的咽喉，将敌人卡死……”

眼看阵地就要被敌人占领，我师53团一少尉排长袁次荣，在弹药用尽，全排士兵阵亡的情况下，把手榴弹集中在一块儿向敌人投去，敌人死伤数十人。最后，袁排长把唯一一颗手榴弹抱在怀里，拉断导火索，轰地一声，袁排长顿时血肉四溅，就这样为中华民族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进攻的敌人，被吓的一个个目瞪口呆。

战斗异常激烈，持续了8昼夜，第25旅旅长杨宝珏负伤，但我军主阵地及要塞仍未被敌人攻占。最终，虽付出了重大的牺牲，但第9师在付出官兵坚守阵地长达10余天。

20日起，第6师团连续两次企图派遣兵力增援今村支队，中国军队都将其逼退，直到24日以后天气转晴，日军飞机以及江上日军舰船都加入支援行列之后，日军进攻部队状况得到改观，今村支队与增援日军陆续会合。

第二天，由于防守田家镇对岸富池口要塞地域的个别中国守军指挥官作战意志出现松懈，致使要塞失守，田家镇的整体防御体系出现裂痕，致使田家镇的正面与东面完全暴露于敌前，战争开始向不利的方向发展。

此战结束后，第5战区右兵团总指挥李品仙曾请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查田家镇要塞失守原因颇多，李延年应负相当责任”而请求严加处理。但李延年是黄埔一期的学生，是蒋介石的嫡系，一贯对嫡系偏爱有加的蒋介石最终对此不了了之。

26日开始，双方交战进入白热化阶段。日军以空中、水上火力猛烈轰击要塞地区长达数小时。而中方第48军则趁敌防备松懈之机，将象山阵地激战夺回，第55军、第7军在北线的反击也得到了一定战果。

当日，实力得到补充增强之后的今村支队也继续展开对田家镇要塞主阵地的进攻，我鲁家山、黑家山阵地在敌军改以夜间强袭战术之下相继失守，田家镇外围防御体系大部被击破，日军前锋已达要塞防御体系的核心地带。

27日，中国守军黄泥湖至马口湖之间的主要防御阵地体系遭到日军的猛烈攻击，防线被突破，星家山阵地也失守。坚守该地的中国军队一个团兵力苦战到最后，仅余数十人。

28日，日军在70余架空中飞机、包括江上炮舰在内的数百门大小火炮以及海军陆战队登陆作战的支援下，从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对田家镇展开进攻，双方展开了一场激战。日机悍然投下各型炸弹1500多枚，给缺乏有效防空火力掩护的中国守军造成很大损失。

尽管如此，各处阵地上的中国守军仍克服困难，继续顽强作战、拼死抗击，常常战至伤亡殆尽，才最终放弃阵地手。其中，负责防守要塞核心阵地的龙子育团长中弹殉国，全团损失惨重。

战至下午，敌人的三面炮火包围了田家镇，除阳城山、演武山、南山、牛关庙等要塞周围要点失去外，田家镇要塞的最高峰玉屏山也终告不守。激战中，要塞守备司令海军梅一平少将与炮台总台长等人坚守炮位，相继阵亡。(www.daowen.com)

到晚上，在黑暗的掩护下，日军冲向田家镇等地，导致守军防御体系混乱，彼此失去联络和协同，敌我撕杀在一起。

29日上午11时，田家镇被日军占领。

二、万家岭大捷

从会战开始以来，中方一直处于不利地位，日军沿长江两岸和在大别山方向的作战总体都达到了预期目标，像九江、田家镇这样直指武汉的作战要点陆续被攻破，但是企图迅速结束战争，迅速占领中国的日军指挥部对进展依然不满，仍嫌进攻速度过于太慢。

于是，原本小心翼翼的日军自上到下日益骄傲起来，赌博式的冒险心理日益显现在作战指导上。迅速占领武汉，打开当前两军对峙局面的心理十分迫切，这为其随后在万家岭遭遇重创埋下了伏笔。

与此同时，中国守军一直处于防御状态且伤亡惨重，会战指挥高层也总结了在作战指导上存在的问题和缺陷，决心在后期作战中改正指挥上的失误。国民党军事当局已将原来依托阵地消极防御的基本作战思想调整为突出强调持久作战和消灭敌有生力量。

因此，万家岭之战前，中日双方已都发生了变化，一方在暗自自省调整，而另一方却愈发狂妄大意起来。

10月2日，骄傲自满的日军106师团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万家岭一带。

其实，中国军队早已在此布下阵势，其中居功首位者正是中方战地指挥官、时任第9战区第一兵团司令长官的薛岳。

抗战爆发后，薛岳所部多次与日军交战，不同于其他一些地方遇敌即溃的情形，他战果显著，因而有有“老虎仔”之称。此时，他仔细观察了万家岭一带系山岳丛林地的特点，将部队部署成了反八字形阵势，用他的话说，“就像用袋子捕鼠，又像飞出的剪刀，敌人从右侧来犯，中左相应，从左侧来犯就中右相应。敌人如果钻进来，就很难逃出去。”

在冈村不可一世之时，薛岳正忙着张网捕鱼，为寻找歼敌良机而苦恼。当侦察报告发现日军106师团孤军进入万家岭地区之后，薛岳拍案而起，说道：“日寇其钻隙冒险之精神固甚可嘉，而其肆无忌惮之气焰尤甚可恶。”在向军事委员会和第9战区陈诚所发请示电中，薛岳表明：“敌松浦之第106师团钻隙精神甚强，已突至我白云山一线纵深。我兵团拟抽调大军，歼灭突入该敌，以定后方。”

作战方案迅速得到了上级的批准，蒋介石电令陈诚，“应乘胜进攻，挽回危局。诚千载一机，望力图之。”第9战区随后指挥其他部队展开协同行动。

三、日军106师团，必败

10月1日至3日间，毫不知情的日106师团在遭遇中方第4军防御阵地之后，勇猛向前进攻，并调来飞机助战，大有一副“必欲钻进口袋而后快”的样子。在组织正面阻击的同时，各路中国军队迅速靠拢过来，日军被紧紧包围住。

此时，久经沙场的冈村预感到有些不妙，航空侦察的结果更使他隐约看到了薛岳在106师团面前的口袋巨阵。老奸巨猾的冈村立即命令106师团调整行进方向，转为向北，那里有第27师团的接应兵力。

在侦察完日军的情况之后，薛岳也迅速对部署进行了调整，加强了对敌27师团的阻击兵力和防御体系。

此时的松浦淳六郎早已没了“奇兵深入”时的骄傲自满之态，只求赶快突出重围与27师团会合。但是，日军只有被消灭的下场，106师团在群山之中转悠两日，甭管逃命之心如何心急如焚，竟然就是找不到准确的出逃方向。

这是因为日军所用地图是20年代的，其中错误之处甚多，另外由于当地山区蕴藏铁矿资源，致使万能的指南针竟也派不上用场！

10月7日午后，总攻陆续展开。各参战部队都英勇杀敌，山中各处杀声震天。据一位参战的中国军人回忆，“被困于万家岭之敌，抱困兽尤斗之心，对我军围歼，顽强抵抗、战斗越打越激烈，每个山头，每个村庄，反复争夺，一日而数易其手。”

日106师团一名亲身经历此战的幸存者那须良辅，后来在回忆中这样写道，“雷鸣谷是一个狭小的盆地，四周都是山，我们峡谷进军。后来才知道，周围的山中埋伏了数万敌军，当我发现敌军来袭时，我听到令人恐怖的迫击炮声越过我的头上在前面50米的地方爆炸了。炮弹击中了马群，马群炸了窝般的在烽烟中乱冲胡撞。离开九江时有数千匹马，到雷鸣谷，连一匹马也没有了。从第二天开始，我们的中队就躲在水沟的土堆四周跟敌军对峙。然而四周的山中都是敌人，子弹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在另外一份日军遗失于战场的阵中日记中有这样的记载，“前所未有的激战，中队、小队长死亡很多，战斗仍在艰苦进行，与家人团聚的希望是困难的。”

战至9日，日军损失惨重，有生力量大大减少，并被压缩于万家岭、雷鸣鼓、田步苏、箭炉苏等几个孤立点上。仅在张古山高地争夺战中，第74军51师与敌在此经五昼夜较量，最终牢牢守住了阵地，日军在阵前留下尸体高达4000多具。

此战中，时任51师第305团团长的张灵甫表现突出，先是带领奇兵从绝壁而上突袭日军成功，后是随身负重伤但仍坚持指挥战斗，坚决堵住了日军突围方向。万家岭战斗结束，张灵甫即被提升为旅长。此人后来在国民党军中更是节节高升，在解放战争时期帮助蒋介石大打内战，但最终却在孟良崮战役中被我华东野战军击毙，此是后话。

“由于受伤，加上饥饿与疲劳，许多战友们倒下来。死在水沟的战友们，长期被水泡着，脸色都变成茶色而浮肿，白花花的蛆虫从他们的鼻孔和嘴巴里掉下来。一连几天没有东西吃，只能从漂浮着同伴尸体的水沟里舀脏水喝，活着的人也都快变成了鬼。我也觉得死亡将面临了。对着10月的月亮，我放声大哭。”那须良辅后来回忆说。

此时，由于日军部队中许多基层作战单位的军官几乎全部毙命，指挥无法进行。为此，应冈村的紧张申请，华中派遣军方面特地向106师团组织了大规模的“军官空投”，这是自抗战爆发以来日军从未经历过的窘迫事情。共有超过200的联队长以下军官被投向万家岭，实际上，绝大多数也投向了自己的葬身之地。

9日下午，根据蒋介石的严令，薛岳挑选强壮的士兵组成“绝死之奋勇队”，并命令各部指挥官一律现地指挥，其本人也来到了一线，务求在国民党10日来临之前全歼日军。

9日激战一夜。战士们英勇抗敌，展现了一幅幅令人感动的画面，为攻克扁担山，第90师调集3个营组建了奋勇队，所有队员一律脱去上衣、光着脊梁。战斗号令一下达，奋勇队直奔冲上山头，由于天色过黑，难以分辨是敌是友，于是战士们摸着上身着衣者，默不作声上去就砍。方法虽简单，但十分管用。一气厮杀下来清点战场，阵地上竟然留下了500多名日军尸体，月光下屹然而立的尽是光着膀子的奋勇队战士。

在中国军队猛烈的攻击之下，日军箭炉苏、万家岭、田铺苏、雷鸣鼓、潘村、大金山西南高地、箭炉苏以东高地、张古山、杨家山东北无名村、杨家山北端高地等核心阵地相继被第4军、66军等被占领，106师团防御体系被完全攻破，师团各部四分五裂，各自为战，各自逃命。

12日，日军第2集团军在攻占信阳后，沿平汉铁路一路南下，协同第11集团军进攻武汉。此时日军已形成从四周包围武汉之势，为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中国军队于25日放弃继续守住该城。日军26日占领武昌、汉口，27日占领汉阳。

历史影响

武汉会战，是抗日战争战略防御阶段规模最大、时间最长、歼敌最多的一次战役，中国军队浴血奋战，大小战斗数百次，以伤亡40余万的代价，毙伤日军20余万，大大消耗了日军的有生力量，日军虽然攻占了武汉，但其速战速决，逼迫国民政府屈服以结束战争的战略企图并未达到。此后，抗日战争进入战略相持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