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凿碑

文\余显斌

传奇的经历背后，必然藏着一颗火红的心。

他是个盲人，偏是个凿碑的高手，尤其是碑上凿龙，更是一绝。他常说的是：“龙是神，是一个民族的神圣所在，不能随便凿在墓碑上。凿在好人墓碑上，龙能生色，否则玷污了神灵。”

一年，丰川大旱，十室九空，省府王督军的父亲死去。王督军叫来一辆小车接走了盲人，要求他凿一块墓碑，碑上有字，且必须有一龙环绕。

他微微一笑，一杯茶后，开始凿碑，字用隶书，笔笔端庄。待凿龙时，更是让内行人见了个个鼓掌。可惜，龙无二目。

督军忙来请，道:“先生，务请为龙凿上双眼。”

他仍不慌不忙，拿起锤和钎，第一锤下去就偏了准头，砸在左手大拇指上，鲜血淋漓。

他摇头，苦笑:“督军大人，看样子给龙凿眼尚须一段时日，待伤好后再干。”

可是，死人入墓，已在眼前，总不能来一个无碑墓吧。督军急了，苦苦哀求。他笑道:“看样子，只能用双脚掌钎了，不过，价钱可不一样。”

“多少？尽管说。”督军道。

“粮食15万石。”他掐着长长的手指算道。

“你！”督军跳起来，气红了脸。(www.daowen.com)

“督军大人，我一粒不要，请你拿来救济丰川百姓，也算督军大人的政绩啊！”一句话让督军松了口气，连连点头。碑凿好，督军也实现了诺言，他飘然而去。

第二次破例，已是十几年后。

一日，有人请他凿碑，上有“樱花之子”四字，并以双龙护碑。他把银圆推开，问:“给谁凿？”

“告诉你，是皇军小野二郎少将。将军战死沙场，临终遗言，要葬在他征服过的土地上，要用他征服过的民族的图腾来服侍他。”来人说，声音如剑，透着寒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是大官，少于五万块银圆，想也别想。”

第二天，银圆送来，他分文不取，发给镇民。

一个多月后，石碑凿成。碑文以钟鼓文雕凿，双龙盘旋，腾云欲去。最让日军称叹的是碑座，巨大的石鼓形，上有嵌碑的榫口，四龙盘绕。石鼓四边，云牙海水，樱花灿烂。

小野二郎骨灰下葬时，最隆重的仪式是立碑，几十个日兵将基座抬到墓前放好，然后，又抬起巨大的石碑，向基座榫口插去。

日军司令带领日军，在墓前列队致敬。

石碑落下，“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基座石碑粉碎，日军顿时血肉横飞。原来，他所要的炸药，除用了一小部分外，其余全部藏在掏空的基座里。

日军气势汹汹，围了他的家，破门而入，里面却空无一人。

以后，丰川人再也没有看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