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国最后一块落井石

时间：1622-1628年

参战方：明军、奢军

战场：成都

主要将帅：奢崇明

明末清初，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爆发了两次以彝族土司为主力的土司叛乱。这两次叛乱规模之巨大、持续时间之长，不仅震撼了当时的西南各省，牵制了蜀、楚、黔、滇诸省的军事、经济力量，削弱了明王朝对后金的防御能力，而且在客观上也起到了减缓明朝廷对李自成等农民起义军的压力，使明朝廷处于三线作战腹背受敌的困境，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动摇了明王朝的统治基础，加速了明封建统治的覆亡。因此，这两次土司叛乱对明末清初西南民族社会影响极为深远，甚至还直接影响到了西南历史的发展进程。

天启年间，四川永宁宣抚司奢崇明和贵州水西宣慰司安位叔父安邦彦发生叛乱。奢崇明于天启元年九月在重庆起事，围困成都达100多天。安邦彦于天启二年二月起兵，进围贵阳200多天，奢安合流。战争持续至崇祯三年，前后历时九年。历史上称之为“奢安之乱”。

永宁宣慰使为彝族奢姓世袭。洪武年间，汤和、傅友德平蜀之后。沿元旧制，于水宁地设宣抚司，后来升为宣慰使司。万历年间，奢崇明袭宣慰使，与其子奢宾存有异心，蓄谋已久。当时，边事频繁，官军不敷用，遂屡召士兵。奢崇明上疏请求提兵3万支援辽东，并派遣其部将樊龙、樊虎率兵至重庆，索安家银50余万两。当时明朝财政拮据，仅给发了4万两。驻重庆的四川巡抚徐可立点核其军，遣返老弱者。饷银也没有及时发放。樊龙等于是以此为借口，尽杀徐可立及城中道臣、知府、知县、总兵等明朝军政官员，据重庆起兵。分兵扼控夔州水口，一路据綦江、蹲义，一路揣泸州，一路截川西栈道。当时，奢兵数万，攻陷了遵义、泸州、新都、内江等几十个州县卫所，全蜀为之震动。

十月，奢部进逼成都。成都周围泸、叙诸郡邑瓦解，裨木、龙泉诸隘口也都相继失陷，指挥冉世洪等率兵拒战，结果全军覆没。奢兵于是进抵成都，四面围攻。此时，城中仅有镇远营500人，调集的松潘、茂州、龙安兵1500余人。御史薛敷政、左布政使朱燮元率兵拒守，多次以火器杀伤敌众。十月的成都，天已转寒，护城河水干涸，奢兵挖濠积土为山。上搭篷屋，以避官军火铳炮石，并居高向城内发射弩石。朱燮元乘夜带领壮士出城焚烧其篷屋。又派人决都江堰水灌河，护城河水满，奢兵不能近攻，赶制了渡桥，攻城之锋稍解。诸路援兵陆续抵达，奢崇明也增派援兵，双方相持不下。

天启二年（1622）正月，奢兵赶制出吕公车后开始攻城，城中守军见状害怕不已。

朱燮元说：“想要守住城必须用炮石。”炮石是以巨木为杆柱，柱间置轴，转索运杆，千钧之石如弹丸，是当时的一种发射石器的武器。

吕公车不能靠近城墙，牛被石击中后均纷纷狂奔回营。奢将罗乾象谋是官军的内应，他入城见朱燮元。朱燮元示以诚信，与他通宵欢饮。罗乾象感激，誓以死报。于是于正月二十八日夜半纵火，奢崇明父子见军中大乱，遂拔营而逃。罗乾象率众归降，成都被围102日，终于解围了。

天启二年二月，水西安邦彦闻讯奢安已攻陷成都，遂挟安位反。安位承袭为宣慰使时，因其年幼，由其母奢杜辉代管，奢社辉为奢崇明之妹。其实，当时水西的实际掌权者为安位之叔安邦彦手中。安邦彦起兵，自称罗甸王，48土目蜂起响应。攻陷了毕节、安顺等地，后统兵10万，直趋贵阳。

二月九日安邦彦兵包围贵阳城。此时的贵阳守城兵不足3000，加上募兵4000，在抚臣李云、按臣史永安的率领下，全力抵御。安兵造云梯，制滚厢，筑墩台，百计攻城。并沿山驻营，阻挡城中出入。总兵官张彦芳所率2万援兵被困在龙里，无法前进。贵州总兵杨禽懋等率兵于江门白杵营与安兵激战，兵败被杀，安邦彦攻破马撤卫。平越府兵万余人由副总兵徐时逢、参将范仲仁率领，然二将不合，范仲仁进兵于主究城河，失利。贵州巡抚王三善不救贵阳，而进兵平越。贵州附近声援俱绝，城中粮食匮乏，军士饥疲力尽，无法作战。巡抚史永安上疏指责王三善坐视不救。

十一月，王三善得知自己被参，于是对诸将说：“省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吾辈死于法，死于敌，都一样是死。还等什么？”(www.daowen.com)

遂命何天麟督兵7000人由清水江进，为右路；杨世赏督兵万人，由都匀进，为右路；王三善自率兵2万由中路进，其军畏敌，屡欲退，在王三善坚持下才得以继续前进。先锋刘超大捷。进至距离省城不远的龙里城，诸军乘势急进。安邦彦听说新抚亲自率兵来援，估计有兵数十万，遂先遁去，余部退屯龙洞。明军夺取高塞、七里冲等外围堡垒。乘胜进兵毕节铺。敌步骑被大军击败，丢弃辎重，远逃至陆广河外。贵阳之围遂解。贵阳自二月被围，至此已将近10个月。

几日后，左右两部兵俱至。半个月后，湖广、广东及四川兵亦至。王兰善见兵多粮少，于是想从敌人手中夺粮，又因自己以3万破敌10万，遂有轻敌之心。

天启三年正月，安邦彦兵数万并力进攻陆广，杨明楷兵败被俘，死者数千。安邦彦乘势向鸭池出兵，明军退屯威清，王三善收兵进入贵阳城。

四川方面，朱燮元以守城功升为巡抚。天启二年三月，朱燮元降犒罗乾象收复江安。四月，秦良玉、谭大孝等败敌万余人于牛头镇，遂克新都。敌退至重庆，明军进驻遵义。

五月，明军进逼重庆。重庆三面临江，春水泛涨，不能渡水。重庆出入必经之要道，只有佛图关至二郎关一路。奢崇明据重庆，自城中通远门城濠至二郎关，驻17连营，宿精兵数万。官军连日力攻。石柱土官秦民屏绕出敌后，敌猝不及防，败退，于是接连攻克二关，杀敌3000余人，乘胜抵达重庆城下。二十七日，攻克重庆。六月，明军收复泸州。

天启三年，朱燮元召集诸将，合力直取奢崇明巢穴永宁。列营纳溪，表面上攻城，暗地里却是令大军会师长宁，直取永宁。于土地坝大败奢寅所部兵，直抵城下，一鼓拔之，降敌2万人，死者无数。奢崇明父子逃往贵州水西龙场，倚其妹奢社辉。

贵州方面，王三善兵败于陆广、鸭池后，还不接受教训，于天启三年十月亲率6万土汉兵渡过乌江，进入安位故宅。由于大军孤军深入，后援不继，粮草用尽，不得已于天启四年正月退兵。安邦彦派兵追击，中军参将王建中、副总兵秦民屏战死。王三善也被诈降的安邦彦部将陈其愚诱杀。

天启六年二月，安邦彦率兵数万，与鲁钦所带领的明军抗战，明军因数月无饷，乘夜散去，鲁钦自刎而死。

崇祯元年（1628）八月，奢崇明号大梁王，安邦彦号四裔大长老，合力攻打永宁。奢安先进兵赤水，朱燮元侦知，令守将佯败，诱敌深入。估计其已到达永宁，分遣林兆鼎从三岔入，王国桢从陆广入，刘养鲲从遵义入，安邦彦之兵穷于应付各路明军，兵力不支。罗乾象再度以奇兵绕出其背，奢崇明、安邦彦被杀。奢安联兵就这样被击败。

这时，只剩下安位据水西。朱燮元以叛兵已基本剿灭，不愿再用兵。安位年幼，被人挟持，负险顽强。朱燮元因水西山深林密，深入难出，于是扼其要害，四面迭攻，使其乏粮坐困。明军封锁了水西周围百余里，或斩樵牧，或焚积聚。百余天后，安位感到难以支撑下去，遂乞求投降。是为崇祯三年春，至此奢安之乱终于平定。

明永宁地区改土归流，设永宁卫及48屯，隶叙州府。水西地区仍以安位为宣慰使，但削其地开办军屯，又在沿河要害处筑城36所，加强了对这一地区的管辖。

为平奢安之乱，明朝廷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奢安之乱前后历时14年，几乎波及黔川全省，两地巡抚皆死于战祸，省府贵阳成都都曾长期被困。更重要的是，10多年战事所耗庞大军费对于已疲于应付北方战事及各地农民起义的明廷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仅天启六年一年，一向极为重视北方战事的明廷不得不将辽东战事的支出由770万两减少到680万两，而平定西南奢安之乱的军费支出却由400万两增加到500万两。

长期以来，贵州、四川一带的少数民族势力与中原政府的关系还是较为和睦。历朝历代统治者对这些地区都采取了比较宽松的民族政策，因此大规模的战事和叛乱极少。但在明末，该地区却接连发生了播州杨应龙之乱（万历朝三大战事之一）和奢安之乱，不得不说是与明自立朝开始就想把西南边夷地区纳入正规统治，力倡改土归流的高压政策有关。加之后期的吏治腐败和大汉族思想抬头，使得原本温驯的西南土司们，在大明最危难时刻，群集而起，向大明帝国投去了最后的一块落井石。

历时14年的奢安之乱使得明朝耗资巨大，加速了其封建统治的衰落。